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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的脸色变了变,一丝不安涌上了眉间,他又擦了擦汗,强笑道:“妙妙做噩梦而已”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松动了,沉吟许久,“那样的话,我家宝儿以后就不常有新裙子穿了。”

“不要新裙子了。”她鼻子一酸,“只要爹爹好好的。”

“”郡守的眼里也泛上一丝水光,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你还梦见什么了”

“梦见纪德叛你,拿着账本告到宫里去了。”

纪德是郡守的副手,是郡守还没当郡守的时候就带在身边的人,算来已经有二十年了。

如今的纪德两鬓已有白发,儿子都生了四个,妻女一直住在郡守府旁,两家同气连枝。

他的性子一直老实懦弱,为人随和,原书剧情安排他突然背叛,本就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更何况,在那个火光冲天的黑夜里,他带着人一路找到厅堂里,想要将郡守活捉,那带着狂喜和暴戾的声音,听来实在诡异,简直像活生生中了邪。

“嚯纪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郡守哭笑不得。

“我不管,梦里梦得真真的,爹爹不得不防。”她不待郡守反应,扬声道,“来人”

“小姐”灰布衣裳的阿意垂着手靠近,此人是郡守的心腹,凌虞金蝉脱壳的那个夜晚,就是他按照郡守的授意,打晕了丫鬟,为她换上了小姐的绫罗绸缎,安排了一出李代桃僵。

“你去,将纪德纪先生请过来,就现在。”

“妙妙”

“爹爹”凌妙妙拧眉,“待他来了,不由分说关进柴房里,关到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凌虞已随主角团到了杏子镇,是凌妙妙能记起来的最近的时间点。

“你这孩子”郡守哑然失笑,却还是纵容地随她去了,端起茶杯润了润喉。

“老爷,小姐纪先生不在房里。”阿意步履匆匆地回报,语气急促,“园子里也找过了,没有。纪夫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妙妙与郡守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说。”

屋檐割裂了黑暗与光亮,崎岖不平的地面反映出星星点点的光,石缝里露出墨绿的青苔。

地上的人穿了一身洗得发旧的白色长衫,两腿分开瘫坐着,两鬓斑白,额角湿淋淋的满是冷汗,他的神色惊恐而茫然。

眼前人是个穿一身雪白短上衣的少年,交领出露出猩红色的里衣的边,这一白一红对撞,犹如雪地红梅,逼人的鲜活。

他低下头俯视他,发尾轻轻摇晃,他的皮肤白得几乎可以看得见下颌的青色血管。

少年一双黑峻峻的眸子透亮,含着捉摸不定的笑意,望向了他。

“不不知这位小兄弟想让我说什么”

话未说完,他看见少年伸出手指拉了拉头上的白色发带,那发带又长又细,系了个松松的结,他微微一拉,发带便松散开一些。

“我我”

少年的眸子一瞬间如同倒映了漩涡,那一张鲜活的脸在重重光影中迅速幻化,周身弥漫着光晕,刹那间美艳不可方物,那是一种奔向癫狂和死亡的艳丽。

他的声音恍若天上弦乐,轻柔而蛊惑,“你想不想做郡守”

“我我想做郡守。”他两眼发直。

“可惜,太仓郡已经有了郡守,你应该怎么办”

“我我”他说不出口,汗珠一滴一滴顺着鬓角流下来,淌入衣领里。可是当他看到少年的眼眸,瞬间便迷失在那无边星河般的漩涡中,“我应该应该取而代之。”

“如何取而代之”他循循善诱。

“我我告发他”他的眼光倏地一亮,两眼发赤,闪着疯狂的光,“我有证据,我有他侵吞赈灾款的证据这是大罪,他就会被革职了到时候,到时候”

“可是官官相护,你怎么告发他才会稳赢”

“我去我去找陈太守他与郡守是死对头只要,只要把账本交给他他一定,一定会报复”

“嗯。”慕声立直身子,两手伸到背后,将头上的发带系牢,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去吧。”

地上的人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出走,眉宇间带着一丝偏执的狂喜。

“等等。”

那白色长衣的背影就踉踉跄跄地要走到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时,少年倏忽抬眼,叫住了他。他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眸光一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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