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执(1 / 2)

  可她到死也没能做成这件事,眼见着还要因此给程鹤年雪上加霜,添个私著逆史的大不敬之罪名。

  “大人,这些书果然有问题?”下属见他久久不语,眉心紧锁,也下意识提起了精神。

  陆大人缓缓将书卷合上,攥在掌心里,手腕几不可见地微微发颤。他压低了声音,对下属道:“去查查这些书稿的来历,这不是程鹤年的手笔。”

  后来孟如韫才知道,来程府抄家的陆大人全名叫陆明时,因拥立长公主即位,有从龙之功,年纪轻轻就位居五军都督之首,如今总揽临京城内十万禁军,手持长公主殿下亲赐的尚方宝剑,每天忙着带人四处抄家下狱。

  因此陆明时想查什么东西,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他亲自审问了程鹤年,又亲临太常寺主簿江守诚——也就是孟如韫舅舅的府上。江守诚提心吊胆地将这位杀神迎进门,还以为自己闯下了什么灭门的大祸,谁知陆明时喝了一盏茶后,突然提起一些陈年旧事。

  “我记得江主簿不是进士出身,是因为令妹嫁给了前国子监祭酒孟午,才有了捐官入仕的资格。”

  江守诚忙道是是,“小官不才,捐官入仕虽为进士翰林所鄙,但也是先帝亲自开设的恩科,不知小人哪里做得不妥?”

  “江主簿稍安,我今日不是来寻你错处的,”陆明时垂眼摩挲着手里的玲珑茶盏,“我听说前国子监祭酒孟家败落后,孟夫人与孟家的一对儿女就不知所踪了。我还听说,江大人府上,曾寄居过一位姓孟的外甥女,可是前国子监祭酒孟午之女?”

  江守诚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孟如韫寄居在江家时,整日闷在院子里,不与外人来往,知道她存在的人并不多。江守诚的夫人胡氏曾想过为她寻门亲事,对外只声称她是娘家的远房亲戚,家里遭了灾才来投奔,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她是罪臣孟午的女儿。这位陆大人……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细究起来,收留罪臣之后,是犯了包庇罪的,轻则官运到头,重则有杀身之祸。江守诚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颇有些后悔自己当年的心软之举,事到如今,只好“扑通”一声跪在陆明时脚边,痛哭流涕道:“陆大人,我是一时糊涂啊!我不忍心看她一个女娃在外流落,我错了!我该死!可我真的没有跟朝廷作对的意思啊……而且人已经病逝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江家吧!”

  孟如韫也不明白这位陆都督为何要对她一个已死之人刨根问底,她心中颇为忐忑,江家对她毕竟有些许容留之恩,她不愿舅舅家中受牵连。

  “我说了,今天不是来翻旧帐的,”陆明时不动声色地挪开脚,“这么说,曾寄居在你府上的孟氏女,真是孟午的女儿?”

  江守诚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点点头。

  “她葬在何处?”

  江守诚:“……”

  孟如韫的事一直都是他夫人在操持,他只记得他夫人说不让孟如韫进江家坟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哪记得他那便宜外甥女埋在哪儿?

  见他支吾半天答不上来,陆明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心里的青瓷茶盏被“咔嚓”一声捏出了一道裂痕。陆明时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心的茶汤,讥讽道:“江主簿,真是慈舅如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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