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7(1 / 2)

炭火甚旺,且用的是品质极好的银骨炭,暖烘烘的,无一丝呛鼻的烟气。

可白芷觉得手脚比先前还凉,像尊冰雕杵在原地,若不是满福机敏,牵着她行礼跪拜,她早已被李犇察觉。

她虽谦卑跪着,可眼底有火,余光狠剔着沈煜的背影,只想顷刻把他烧成灰烬。

白芷方才瞧得分明,这人偏在圣上发落后才上前请安,摆明是不想给她喘息的余地,他端着一副看戏的闲散样,当真是可恶极了!

况且,沈煜只给了她这两套衣服,从未真正教过她要如何向圣上求情。圣上见识繁多,她从前那些青涩的技艺,万万登不得台面。

白芷越想越是心虚,她竖耳听了半晌,也不见沈煜提及她分毫。这人就算是向圣上请安,也没有下跪,只微微弓着身,三言两语就哄得圣上开怀大笑。

多么荒唐的场景,阉人本是奴,靠着谄媚就得到圣上宠信成了臣,而自己的父亲清廉为政,只因得罪了阉人,便沦为了阶下囚。

圣上笑得越放纵,她越思念狱中的父亲,这于她像一场酷刑,无形的利爪撕开了胸腔,狠狠磋磨心尖儿最柔软鲜活处。

可沈煜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伤怀,她听得他话锋一转,道:“其实容嫔娘娘也自知有罪,所以,她几番求臣带她来面圣请罪,圣上可要宣她觐见?”

李犇本就记恨沈煜上次的罚跪,唯恐再被他搅乱献药的功劳,忙道:“厂公这是何意,圣上金口玉言已经有了决断,你是想让圣上收回成命吗?”

沈煜不予回应,而圣上也像是不曾听见李犇的话,点头道:“那便见一面。”

沈煜虽面对着圣上,手已向她勾了勾:“启禀圣上,臣已把娘娘带来了。”

白芷只得上前,区区几米远,于她却像踩在刀刃上那么艰难。她规矩跪下,把脸深埋在阴影中,道:“臣……臣妾给圣上请安,圣上容秉,臣妾唯恐葵水之身污了圣上的药,伤及龙体,所以宁死也不敢承福,还请圣上饶恕臣妾。”

她一声声“臣妾”称得极为羞耻,当今圣上二十岁登基,在龙椅上坐了三十七年,如今都是年近六旬的人了。她与他年岁相差悬殊,合该是他的孙辈,都怪贪婪的人手握无上权力,才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样的荒唐事。

白芷清瘦,内侍的差服本就不合身,她俯身之时,衣领当即松垮下来,而里面的那件衣服又太清凉,瓷白的皮肉呼之欲出。

暖阁燃着炭,自然减弱了寒风的威力,可她仍觉得胸口发凉,白芷感觉到圣上的目光就落在姑娘的羞赧处,她越是脸红气虚,他越瞧得意犹未尽。

“娘娘跪得太远了,何不离近些,让圣上好好瞧瞧。”

沈煜又看破了她的心思,未及反应,她已被他半拎半搀带到软塌边缘。

不待圣上吩咐,沈煜已探出两指,摆正了她的头,白芷无可躲避,只能仰着面,任由圣上打量。

她瞧见圣上浑浊的眼中忽而生出光亮,整个人从榻上坐起,向她凑近,眼中亦是赏玩之意,可这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眸光自然比沈煜瞧她时复杂许多,他是危险的源头,她本能想逃。

片刻,圣上甚是满意道:“这样的好模样,是该带到朕面前来。”

她不愿承接轻浮的打量,悄悄把眼眸瞥向了旁侧,又撞见沈煜嘴角压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白芷打心眼鄙夷沈煜,但不敢流露出对他的厌恶,索性闭上了眼。

沈煜开口说道:“李秉笔深知圣上喜好,安排的冰嬉令圣上赞不绝口,臣今日也想借李秉笔的光,呈请一事。容嫔娘娘入宫前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何不让娘娘为您在冰上作舞?”

圣上闻言兴致盎然,点头道:“如此甚好,宫中的排舞无甚新意,合该换换口味。”

白芷恍然顿悟,原来里面那套清凉的衣服是做冰嬉用的,沈煜这狐狸分明一早有了盘算,却丝毫不透露,屡屡让她措手不及。

若说跳舞,她自然是谙熟,可在冰上作舞当真是未曾有过。假使跳的不好,出了差错,岂非又添一条罪状。

而始作俑者的沈煜仍双手环抱,又想隔岸观火,凭什么总是被他牵着走,白芷恨得咬牙,面上向圣上娇媚一笑,软语道:“能为圣上献舞,臣妾喜不自胜,只是一人起舞太过单调,圣上可否容厂公与臣妾一道。”

话音方落,便被沈煜冷下脸一口回绝:“娘娘是圣上的妃嫔,臣与娘娘共舞不合规矩。”

白芷不死心,一双纤手搭上圣上的双腿,轻轻推揉,她的妩媚在眼眸流转,委屈巴巴道:“圣上,厂公不肯给臣妾面子,求您帮帮臣妾。”

她自然是满腹恶心,可若能把沈煜拖下水,她便是硬着头皮也要去做,况且与他同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即便她犯了错,沈煜也只能替她转圜。

白芷心里算盘打得飞快,面上毫不显露,只是撒娇晃着圣上的腿,做出一副娇柔无辜的模样。

圣上果然享受,道:“太监算不得男人,本就在后宫伺候朕的女人。朕就如容嫔所求,命沈煜一同冰嬉。”

算不得男人,这话简直是往人心上戳刀子,白芷唯恐错过的沈煜反应,立刻望向了他,这人果然眼眸死寂,脸色铁青,当真精彩极了,他的嘴皮似千斤重甚难开启,半晌也只能道了声:“臣遵旨。”

能让沈煜任凭摆布,堪比久旱逢甘霖,白芷一瞬忘却了紧张,满心满腹都极尽舒畅,她当真是高兴极了!

但这份喜悦很快消散,她整理好着装,踩着冰嬉鞋才知举步维艰,稍有不慎便会栽倒在地,且这衣料只有可怜的几片,难以抵挡凛冬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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