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6(1 / 2)

天蒙蒙亮,无风只是干冷,阖宫上下尚沉浸在睡梦中。

白芷便是在这时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她连忙从被褥里爬起来,躲进墙角的缸中。她双手微微撑起缸盖,透过细缝打量外面的情况。

这两日她住得很不安稳,因着怕招惹麻烦,白芷甚至不敢用火盆,她四处更换床铺的位置,很快详熟了宫内的可藏身的犄角旮旯。

她连睡觉也保持着警觉,略有异动便会醒来,大约是沈煜给的药膏实属佳品,白芷如此战战兢兢养伤,竟也好了七八分。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白芷屏息凝神,手慢慢伸向事先放好的木棍,若来人真心怀不轨,她必定让他狠狠挨上一棍。

而门外的人影大手一推,已站在了逆光处。那人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目光从半热的被窝挪向水缸,道了声:“娘娘是猫吗,当真让臣好找。”

是沈煜的声音。

白芷心头的弦儿顷刻松了,她从缸内翻身而出,动作倒比先前熟练了不少。一日三餐皆是沈煜的干儿子送来,她已有两日未见过他了。

见不到面,确实惹得她总在想他,不是思念,而是唯恐这人丢下她自生自灭。

幸而,他还是来了。是以,白芷以甜美的笑相迎,她身姿优美,行礼道:“厂公安好。”

“满福说平日给您送饭都要费好些功夫寻人,臣今日才算信了。”沈煜对她问安的态度还算满意,身上的寒意消退了三分,又递上些新衣服,继续道,“臣伺候娘娘更衣。”

想到与他接触过亲,白芷本意不愿,但不想违拗他尚可的心情,还是遵照沈煜的话,缓步上前,乖乖端平了手臂。

他高出她太多,需俯身才好动手,他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脖颈处,如四月的风吹拂杨絮,痒极了。白芷面色绯红,脚趾紧扣地面,强迫自己别躲,不要再如验身房那般在同一件事上露怯。

她总要每次进益一点,哪怕只有一丁点。

这次,白芷从容了许多,即便在验身房被他伺候沐浴,他也从未真的做过越界的事,所以她赌他这次也只是吓吓自己。

可下一瞬,沈煜的手又落在了她领间的扣结上,一门心思对付这枚她精心绑好的死扣。

白芷始料未及,她的动作快过了脑子,待反应过来,已经向后撤了一大步。

白芷抬眸瞧见沈煜不悦的神色,赶忙为自己的行为弥补道:“厂公,这里衣是满福公公昨日才送来的。我如今这样的身份怎么配日日换新衣服,您千万不要为了我这么费心。”

一派胡言,张口便来。白芷知道,这样的说辞顷刻就会被沈煜揭穿,所以她不待沈煜开口,又装作畏冷的模样,主动去捡他带来的衣物,想先一步换上。

衣服层层叠叠,她越翻越是疑虑,这分明是两套衣服。一套是内侍的差服,另一套手臂和领口布料极少,在寒冬穿太过清凉。

“娘娘不想换?”沈煜从她手上夺下衣物,失望道,“看来娘娘是不想去求圣上免去冲喜的名头。”

白芷大约听明白了这话,他应是想让她里面穿那件清透的,假扮内侍混到圣上身边,再寻机陈情,只靠说怕是不行,或许得让圣上瞧见她衣着轻薄的娇俏模样。

这略一想,就是个自损一千的馊主意。她从没想过真的服侍圣上,万一因此陷入后宫争斗,岂非更是把自己推向险境。她眼下只想靠着沈煜这棵大树,免人注意,好好保全自己。

显然,沈煜从未想过让她这么轻易如常所愿。

“哦,娘娘不愿,那臣还是那句话,绝不强人所难。到底该怎么求圣上收回成命,娘娘自己慢慢寻思吧。”沈煜说罢,拔腿便走。

“厂公留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芷慌忙小跑上前拦他,她慌张失措,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背脊。待稳住神,她才发觉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压向了沈煜,即便她撑出了手,仍撞得结结实实。

这样的触感太过惊奇,她当即从他身上弹开,可绯红的面色还是轻易戳破了这层心事。为避免沈煜再度戏弄,她抢着开口道:“厂公,我换,我愿意的。”

白芷语气笃定,没再退却。那日便是一瞬的犹豫,她险些又落入尚仪监的魔爪。机会向来与危险并行,何况她是在沈煜手下讨生活,若次次都望而却步,她如何能丰满自己的羽翼。

为了待营救的家人,为了将来的团聚,更为了她自己,这些苦她得咽下。

“娘娘身上太没肉了些,圣上怕是不会喜欢。时辰不早了,娘娘动作快些吧。”说罢,沈煜勾起轻佻的笑,已将衣服悉数丢给她,先一步出了门。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