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思危 6(1 / 2)

巨大的恐惧,巨大的利益,都能让人干出旁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史书中确实没有任何记载表明魏忠贤有过害天启的意思,但那是在天启宠信他的基础上,他觉得天启这个皇帝什么都听他和客氏的。

若是现在“自己”这个天启发生了明显改变,让魏忠贤感到难以哄骗蒙蔽、难以掌控了呢?

以往绕床痛哭就能让皇帝心软、让皇帝为了自己改主意,令大臣不得带兵进京,若是忽然发现皇帝心硬了、英明了、再也不能让皇帝为自己改主意了呢?会不会惶恐,会不会恐惧?

失去巨大利益的感觉是怎样的?

巨大的恐惧之下又会干出什么?

虽然史书上天启死后魏忠贤最终并没有造反,崇祯还是拿下了魏忠贤,但崇祯也还是用了几个月时间,若非黄立极毫无征兆的倒戈拥立崇祯,结果也许就是另外的样子。

虽然长久的读史与思考、现下对现实的思考令得心中对阉党和东林有了这样综合性的认识,但既然自己不能允许阉党祸国,也不能允许东林祸国,那便不能立刻杀了魏忠贤;不但不能马上杀魏忠贤,还要利用甚至重用一段时间,还不能削减他手中的武力和权柄——否则他便没了利用价值。

如此,自己既然必须要利用保留着权柄的魏忠贤至少几个月,那在这几个月中,小心、预防万一则是必须的,无可选择。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王战也很清楚,魏忠贤的权倾朝野不过是皇权的影子而已。“自己”宠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在朝野就掩映出巨大的权力阴影,自己的目光如果转移到东林身上,东林一样会掩映出巨大的权力阴影,魏忠贤在那时候就会立刻变成一个糟老头子。

但偏偏自己不能马上这样做。

在不仅仅考虑自身安危,更要为国事考虑的情况下,就是不能马上这样做。

彼世崇祯用了几个月才拿下魏忠贤,除了自身性格方面的优柔寡断之外,只能说他没有做皇帝的准备,没经过任何当皇帝的教育,不了解皇权对宦官意味着什么,过于谨小慎微了。

自己与崇祯当然不一样,但偏偏让魏忠贤多活几个月的结果是一样的,崇祯是不敢立刻杀,自己是觉得不能立刻杀。

不能立刻杀,那怎么办?

只能在刀锋上跳舞。

......

在刀锋上跳舞,那对自己来说,目前排在首位的就必须是预防那个“万一”——虽还不知道宫门的紧闭,但仅从几位阁老的姗姗来迟上、从一个多时辰身边只有有限几人、从自己召见大臣却是魏忠贤亲自去安排这几件事情上看,就必须坚定这个想法。

是什么让魏忠贤没有派身边的太监、而是自己走出去安排召见大臣?是小太监传皇帝口谕招不来大臣吗?这个可能不存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小太监根本出不了宫门!没有魏忠贤的手令,今天小太监出不了宫门,而魏忠贤不能在自己面前给出手令,只能离开自己的视线,出去安排。

自己作为一个外来者,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盲目自信是不可取的,照搬历史更是是很蠢的。

总结历史可以,照搬很可能吃大亏——既然此方时空中能多出自己这么一个变数,那为什么不会有更多的变数?

现下的自己身体虚弱、手无强兵,初来乍到的时空之子与长久经营的位面权阉决战,若是在决战前让权阉感到极大的恐惧与警惕,那赢的可不一定是谁。面前的虽然是一个太监身份的糟老头子,但一个客观事实是,这个糟老头子不光有一批同党,还有一万多披甲持弓的内操军、武阉人;现在的自己,与所有的宫女太监之间都隔着这个糟老头子和客氏。

更何况,即便决战胜利,也离最终胜利还有很遥远的距离,因为决战之后还有决战、规模更巨大的决战等着自己。

那才是最凶险的决战,敌手远胜魏忠贤。

眼前,自己可以确信,这个糟老头子凭借太监的身份一定没有自己当皇帝的想法,也绝对当不上,包括投身于他的文人都不会支持他。时代传承的皇朝,谁会拥戴一个断子绝孙的太监当皇帝?但同时,客观上,这个糟老头子绝对有利令智昏、一时冲动造成伤害的能力。而自己不能确定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不会利令智昏、突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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