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平静面容下的波涛汹涌(4)120(1 / 2)

童维在从市里回县城的大巴上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也按计划交代了他。

他在医院门口下车,先给那个医生拨打了手机,医生谎称自己还有个病人,让他到东大门北面的大松树下等几分钟。

童维挂了电话,抬头望了望住院部的大楼,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了起来,压低了帽檐走到松树下。

此时天色已有些暗黄,路灯也亮了起来,他心神不宁的四处观望...

在童维来之前,苏可为防止自己到时候会心慌意乱而弄得措手不及,就对志华说自己坐够轮椅了,让志华扶着她坐在凉亭的长椅上。

她故作镇定的对志华说:“你坐轮椅感受一下...”

志华不愿,她便表现出撒泼耍赖的模样央求他。

志华见她又是噘嘴又是生气的样子,不情不愿的坐了上去。

两人就面对面坐着的闲聊,发觉到苏可神不守舍的左顾右盼,志华问她怎么了。

她立马嬉笑着做起了鬼脸:“我没看啥...就是在病房里憋一天了,眼睛都累了,正好活动活动眼珠子...嘿嘿...”

接到医生的电话后,苏可虽然紧张的心怦怦直跳,但也来不及多思考什么,强装轻巧又调皮的对志华说:

“志华,你坐轮椅上,让我也来感受一下推你的感觉,我让你起来你再起来啊...不然我不搭理你了啊...”

志华嘟囔了几句,也便宠着她,像个听话的弟弟,端坐在轮椅上...

苏可双手按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忍着钻心的筋断骨裂,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志华双腿撑地,单手托着她的胳膊,担心的叮嘱:“你慢点,生个病也能玩出个花样来...”

苏可压制着胸膛里传出来的吼声,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一边和志华逗趣,一边偷偷的侧过脸望向大松树。

在冷颤电触的那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大松树走来,没几步就停在了大树下...

虽然太色已黑,虽然距离十几米,虽然路灯不够亮,虽然带着口罩和帽子,苏可依然确定那个站在大松树下的人,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童维。

一时间,她整个人因为越发复杂激动的情绪,而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压抑的越来越崩溃。

她急忙用急促的呼吸声,狠狠的排解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此时,她的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在狭小的肚子里横冲直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重重的飞到童维的脚下。

志华以为她在用力,所以更加使劲的托着她。

她强压着内心的冲动,昂起头故意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志华,坐好啦...”

一个每天萦绕在脑海里无数遍的声音,如山崩地裂的在童维耳旁炸开了,他的心被狠狠的揪了起来,拼命的冲开无尽的窒息感,瞪大了眼睛朝声音的方向寻去。

亭子里有两个一躬一坐,亲密磨耳的男孩女孩。

当他下意识的排斥心里的猜测,强迫自己看向其他地方的时候,那个令他心碎崩溃声音,再一次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他不得不把僵硬的脖子又转向万分抵触的地方...

苏可不敢待太久,一是她的身体不允许,筋断骨裂的疼痛让她只能咬着牙硬撑,浑身发抖到冷汗直流。

二是她要同时欺骗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孩,哪怕多停留一秒钟,自己就离无尽的深渊更近一步。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接下来的场面,她怕童维会打破所有的计划,让每个人都处于两难的地步。

她强忍着精神和肉体的双层压制,艰难的转到轮椅后面,哆哆嗦嗦的按着把手。

她使劲提了一口气,故意提高了嗓音,用娇声娇气的语调大喊:“走咯...推着俺们志华回房间咯...”

说完还艰难的弯下腰,趴在志华的肩膀上厉声警告他:“不许站起来啊...我还没玩够...”

志华也只好随她,乖乖的坐在轮椅上,只是双手转动着轮子帮她减轻点力气。

童维和大松树一样,笔直而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如千斤重的双脚一动也动不了的焊在了地上,握着手机的拳头像是要捏碎了一样不停的抖动着。

委屈而绝望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滑出眼角,他压制着心中不断涌起的冲动,紧闭双眼把眼眶里的泪水统统挤压出来。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苏可身影是那么清晰,那么的近在咫尺。

他心如刀绞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调换一个动作,如一具苍白的僵尸,身体里的灵魂完全被抽空了...

当苏可背对着童维,推着志华慢慢往前走的时候,她假装被路边的花朵吸引,用余光察看着童维的动作。

察觉到他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的方向时,这个崩溃到快要窒息的女孩,强忍着所有的痛楚,缓缓探下身摘起了那朵花。

当她起身的时候,她听到了刀子在她身上剜心剔骨的声音。

这个可怜的姑娘环抱着志华的肩膀,把那朵花递给了他,随后她故意欢乐而大声的与志华嬉戏打闹。

她一步一步的推着轮椅转到了门诊楼的背面,往住院部走去。

此时,那个医生也从门诊大厅里出来,对童维大声打着招呼。

童维从他的喊声中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泪眼,他往下压了压帽檐,又往鼻梁上提了提口罩。

他仓皇失措的答应着,接过袋子说了谢谢,就快速转身离开了医院...

他戴好口罩站在医院对面的一棵大树下,僵硬而麻木的身体还没从悲伤中脱离出来,迷茫又徘徊的寻望着住院部的大楼,心如刀割的痛苦令他如鲠在喉难以喘息。

他想哭出声音,但泪水堵住了喉咙噎的他极度难受,他想自己疯狂一些,自私一些,什么也不想的冲进病房里,一把抓住苏可的手带她回家。

可是,电话里,苏可那哀哀欲绝的哭声,沉重如一座大山,压的他的心不断的往下沉。

他摘了口罩大口大口的喘了起来,没有坐公车也没有打车,背着包提着袋子急匆匆的走在马路上。

当他抬起头望向灰暗的月光时,万般苦痛的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眶,淹没了他的耳膜,灼伤了他的脖颈。

他穿过热闹的广场,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来,一颗颗滚烫的热泪不停的涌进嘴巴里,汇成倾泻的洪水冲破了胸膛。

不断涌现的情绪如火山喷出的岩浆一样,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体,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最终把他烤成一具没有灵魂的干尸。

刚才的那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快到他的心被利剑穿透了也没有感觉到一丝痛。

而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竟在此时后知后觉的传遍了全身。

他像一只受了重伤的狮子,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山洞里,哀鸣着,嘶吼着,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那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力,在他疼痛欲裂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在焦急漫长的火车上,在思绪如麻的大巴上,他无数遍的幻想过见到苏可的情景,演练过各种状况的发生,可竟在短短的一分钟里统统化成了泡影。

童维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失去心爱的女孩了,无限的悲伤和孤寂充斥着颤抖冰冷的身体,他肝肠寸断的承受着所有的绝望与痛苦,心中一切美好的希望在这一刻顿时化为乌有。

此刻的他,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声大哭一场,而他却起不了身,迈不开腿,只能四肢搐动的双手掩面,一声声压抑的低吼,一句句说不出的崩溃,像是要把全身的血液榨干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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