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 一群小伙伴(1 / 2)

第1节.一群小伙伴

1997年9月1号这一天,东路中学的大门两旁各插着四面彩旗,门头的上方拉着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高一新生。每个字都有不同的折痕和裂纹,金黄的底色也变成了暗黄。

用铁架支起的东路中学四个字,新刷了红色的油漆,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明晃晃的光芒。

今天的风还是有些大的,彩旗和横幅都被吹的呼啦哗啦的乱响。

九月的天,早晚有了一些凉意。太阳出来后,身体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能感觉到丝丝灼热。

彩旗旁边站着几个迎宾的高年级女生,笑容满面的欢迎着新进的学生和家长,有两个女生双手挡在阳光照射的眼睛上,有意无意的往彩旗后面躲,被风吹动的旗面打到她们的脸上,肩膀上。

她们空闲的时候说笑打闹,见到有家长和学生过来,又立马恭敬认真的回答问题。

校门口的阴凉处有七八位老师摸样的人,他们中间半围着两个穿着相对正式的长者,背手而立,四平八稳,神采奕奕。从对话中听出来,中等身材的是校长,略显矮胖的是教导主任。

老师们浅浅而谈四下观察,时不时的向家长学生打招呼,打招呼的一般都是认识的,或家长主动上前来握手寒暄的,大部分进出的家长和学生,都是急匆匆的观望一眼,然后加快脚步从一群老师身边走过....

虽然这是一所乡镇上的中学,学生也主要来自周边村庄,还有一小部分其他镇的孩子,但东路中学在全县是能排上名次的,所以能进来上学的学生,也是要考到之前所在班级的前十几名。

还有几个名额是留给学校老师的孩子,或者老师亲戚的孩子,当然,有些名额用不着,在教室里还能塞得下的情况下,学校会把这些名额放给家里愿意出高价的学生。

极大部分的学生和家长们都是穿着素朴的,也可以看到几个穿漂亮裙子的女生,和穿着新鞋子的男生,那都是家庭条件稍显富足的。虽然只是几个,但在以素色为主的人群中,还是略显扎眼。

学校是有宿舍的,村庄稍远的家庭选择了让学生住校,这次送孩子上学的时候,也一并把生活用品带来了。

有的家长直接用胳膊夹着棉被,手里面提溜着各种样式的凉席,盆碗之类的东西,走起路来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有的家长把鼓鼓的化肥口袋抗在肩膀上,一只手攥着口袋的一角,另外一只手帮孩子抬着书桌,书桌上放着另外一个装满杂物的化肥口袋。这样的学生基本都来自更远的村庄,从疲惫的面容上看得出他们很早就开始赶路了。高年级的学生会上前迎接帮忙,年轻的老师也会搭把手。

随着阳光越来越刺眼,往学校赶来的学生和家长也越来越多,过路的农忙车辆有的改道,改不了道的,就大声吆喝着熙攘的人群让开一条道。

学校门前的这条路是镇上唯一一条泊油路,虽然路面已经有些坑坑洼洼,其中大一点的小坑里,还存留着头两天下雨的泥水,但这条通往外面的大路,承载了非常大的重任,从早到晚都是车来车往,忙碌不息。乡村客车、农用三轮,马拉车等大车都要从此路过。

道路两旁很长的一段距离上,站满了家长和学生,几乎以每个学生为中心的单位中,就有一个书桌,有的书桌上还放着棉被,凉席,脸盆等等。

这个年代,学生上初中后就要自己带书桌了,是一个桌面为60见方的桌子,带着十几公分宽的书洞。大部分的书桌都是用旧了的,上面刻画着五花八门的字体和图案。

有心的家长为书洞按了一个折页门,还上了锁,折页一般是绿色的,也有其他颜色,比如红色,蓝色。有的桌洞的门耷拉着,有的干脆就没有门,扫视一圈也没有见几个带锁的。带锁的也是那种小小的,黑颜色的,中间有个红色的商标的居多......

大路上杂乱的停放着各种各样的车辆,有平车上放着书桌、棉被等东西。

有家长坐在脚蹬三轮车上和自己的孩子交代着什么话,眼睛则不时的望向校门口的老师们。

有家长在时风农用三轮车上收拾自家孩子的衣物被褥。

有很多男生是自己骑车来的,把书桌翻倒过来卡在自行车后座上,用绳子捆绑结实了,书桌上面还放着各种杂物。

有一个男生在校门口下车的时候,光秃秃的车链子绞住了裤腿,一个踉跄没站稳,后座的书桌翻倒了下来,装满东西的化肥口袋也偏向一边。

迎宾的同学和两个年轻的老师上前帮忙,解开绳把书桌放在地上,又把他的裤腿从车链子里弄出来,一位男老师看着自己一手的黑油,乐呵呵的笑了...

本镇上的高一新生在开学前一天,也就是昨天,就已经把桌椅带到了学校,这是学校通过各村的村委会传达给本村的新生的。所以只骑车来的新生,基本上都是本镇的或者家里较近的,是不需要住校的,这也许是学校吸取了历年来的经验,采取的有效措施吧。

学校门口两旁各有一个弧形的石阶,一直延伸到马路边上。西面的石阶上就坐着这样的两个男生,左边那个脸庞白净,脖颈处和露在外面的胳膊透着一种庄稼汉子的麦色。只见他身姿清瘦挺拔,两边的齐耳鬓角有点长了,额头上的头发也隐约能盖上眉毛,虽说有些蓬乱,这不就是十几岁孩子的随性不羁吗。

他穿着一件还算平整的白色衬衫,半边领子竖了起来,袖子卷到胳膊肘上面,敞着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旧了的浅灰色背心,配了一件看似校服模样的裤子,两个裤腿边都磨出了乱糟糟的线头。

他脚上穿的是一双手工做的布鞋,奶白色的凉胶底,深蓝色的鞋面,虽说已经褪色了不少,但还没有任何的破损。男孩五官特别的精致,略显清瘦的脸上架着两条平直的墨色眉毛,眉头耸立,一双俊美的龙眼囧囧有神,黑亮的眼眸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挺直的鼻梁立体分明,两片稍显薄的嘴唇透着粉红的清秀。

他咧开嘴角的时候,左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有一种可爱迷人的模样。他的下巴微微上翘,侧面线条分明干净利落。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来讲,这个男生是绝对的帅哥,只是穿着上有些清贫。

他手里攥着一个退了色的油绿色袋子,皱皱巴巴的,上面的字都掉落磨损了,但能依稀的辨认出中间的四个大字是中国邮政。

在他面前停放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身还算完整,但也生锈褪色只有5成新。特别扎眼的是车后面的撑子,一看就是新配置的,黑色发亮,连接的弹簧是绣白色,衬托着整个生锈的车架子也突然新奇了一些。

他嘴里似含似咬着一根猫草,还不时用嘴巴上下晃动着,虽然看上去整个人随意平和,但从不时抖动的腿脚上看的出他内心有些焦急。

另外一个男生身形稍微壮实一些,个子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面容没有刚才那个男生俊秀,但多了一些静默冷俊的神态,让其修长挺直却不粗犷的身形增添了些许孤傲的气质。

只见他漫长型脸庞,线条流畅自然,清晰菱角的骨相立体明朗。他剑眉星目,深邃有神,如冰冷的池水一般深沉,始终闪烁着坚定而睿智的光芒,仿佛在深深思考着什么。虽然和身旁的男孩年龄相仿,但看上去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秀之气,透着一种忧郁清冷的气质。

他高挺的鼻梁上渗出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发着光,微微张开的双唇饱满柔和,时不时的抿起来。他蓄着一头长短发,随风飘逸,阳光照在乌黑的头发上泛起一层银色的光圈。

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脖子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汗。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暖白色的的肌肤,散发着阳光的气韵。里面也穿了一件背心,是浅灰色的,看起来像是新的。

他的衬衫只扣了中间的一个扣子,随性中带着刻意的从容。一条板正的黑色裤子,像是才熨过的,很合身。脚上穿了一双和气质打扮不太相称的球鞋,这双红白相间的鞋被刷的泛白也起了毛边,右脚鞋前头有一小块线圈,是修鞋匠走了好几圈的鞋线,露出来垫布的颜色与其他地方略有相差,左脚的后脚跟也走了好几趟鞋线,隐约还能看到里面垫的鞋布。

他的一只手搭在自行车前杠上,一只手伏在二郎腿的膝盖上,凤凰牌大架自行车有七八成新,后座上面绑着一个塑料袋,圆鼓鼓的,看似是一个球类的东西。车篮子里面歪歪斜斜的放着一个退了色的蓝色帆布书包。

他的书包虽然也已经磨破了很多地方,但是能看得出这真的是一个书包,一个那个时代的双肩书包,有上下两个拉链,下面那个拉链看似坏了,好像是用不着了一样,歪歪扭扭的耷拉在书包上。

两个男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说是他们俩聊天,其实更多的是左边男生不停的找右边男生逗趣,还扬起清甜的酒窝向来往的同学打招呼。他们都在不经意的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却时刻朝大马路的东方翘首张望。

左边男生看似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十指相扣举过头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哈气刚打完就不耐烦的嚷嚷:”我屁股都坐疼了,八十还没来啊。”

他扭头面向身边的男生,见男生没反应,又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嗨,志华,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那个被他喊志华的男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那一丝笑意冲开了他冷俊的脸庞,露出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纯真与英锐之气。

只听左边男生一声惊讶:“呀...我去帮个忙...”说完也没等回答,就快步的走到马路对面,帮一个男生扶住了快要歪倒的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一块加长加宽了的木板,木板上面绑着桌椅和席子、脸盆等东西,他们互相配合把东西都卸了下来。

志华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起身,眼睛依旧时不时的扫向马路东面。当他的伙伴帮别人搬着桌子走过来时,他也只是挑眉问了一下:”怎么样,重不重?”

他的伙伴调笑一声:“切~~小意思。”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生的喊声:“文龙...”

循声望去,是一个微胖的男生,推着一辆斜杠的小架自行车,绕过人群满脸欢笑的向志华他们走来。

他略显薄的嘴唇红润而又细腻,使他圆圆的脸庞多了一些清秀,宛然一个身材壮实的胖女孩,但他的举止行为,还是体现出了阳刚之气。

他大幅度的挥动着手臂扯着嗓子嚷嚷:“嗨,志华,文龙,你们早来了啊。”

被喊作文龙的男生先一步回应:“我们也刚到没几分钟,坐在这看人玩呢,你自己啊?看见他们几个来了没?”

这时那个抱着被褥和杂物的男生也等在了文龙的后面,挥动手臂的微胖男生比文龙矮了半个头,乐呵呵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好奇的问,:“这个是谁啊?”

文龙看了一眼身后抱着东西的男生,微笑着说:“哦...那肯定是咱新同学,我帮他搬一下”。

那个被问及的男生,有些腼腆的介绍自己:“我叫张士鹏,全楼镇的。”

此时志华已经站了起来,单手伏在车把上听着他们说话。文龙对微胖男生说:“周宏,你把车子先放这里,让志华看着,我们俩帮他搬到宿舍去呗。”

听完这话,志华微皱了一下眉毛,刚想张口,文龙立马啧啧的打住了他:“要不你送,我在这等...”

志华满不在乎的勾了勾嘴角:“哼...随你说。”

周宏望着他俩愣了一下,好似听懂了其中的玩笑,跟着文龙一起笑出了声...

三个人两前一后的冲进了人群中,周宏一脸坏笑的问:“苏可还没来,怪不得志华那家伙没好气呢...”

文龙喘着粗气回应到:“志华去她家了,她早就出门了,估计去找文晓丽了吧...”周宏点着头自语道:“我猜也是...”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打招呼的声音:“李文龙,你这帮谁抬桌子呢...”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回头。

一个身材矮瘦的男生,一头卷发,平常的面容,左下巴的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很是显眼。这个男生看起来有些老实,他穿了一件黑白格子短袖衬衫,像是新买的,整整齐齐的,就是和褪了色的灰黑色裤子有些不太搭配,脚踝处露出了老蓝色的冰丝袜子筒,白色的飞跃牌球鞋,让他走路的姿势有一种刻意的别扭,他的衬衫第一个扣子也齐板板的扣上了,这让他显得更拘束老成。

文龙刚想和他打招呼,周宏却用惊疑的音调脱口而出:“罗华,你真的考上了?”文龙使劲瞪了他一眼,其实话一出,他就稍显后悔了,所以很快改了话音:“我们帮这个同学搬得...”

身旁的男生接过话来:“张士鹏,我是高楼镇的。”

罗华显然被周宏猜疑的语气扰到了心思,但他没有逃避这个尴尬,反而神色淡定的说:“这真的要谢谢苏可,还有文龙,都帮我补习,我才癞巴巴的考上。”

文龙回过头来哈哈一笑:“别这么说,都是同学,还得是你自己努力。”

看到罗华脸上窘迫的表情被微笑代替后,文龙和周宏也都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罗华微笑着释放内心不悦的情绪,用稍显夸张的表情和语调对张士鹏说:”你高楼镇的啊,我有一个表姨是高楼镇,我还去过呢,蛮远的,你得住校了吧。“

张士鹏微笑着点头:“是蛮远的...我六点钟就往这赶了...”就这样罗华牵着车子,跟在他们后面,一句接一句往前走。

进了学校的大门,是一条四米左右宽的水泥主路,长度大概五六十米的样子,到了主路的尽头,人群主要分开了两行,一行左拐去了教室,一行右前方拐去了宿舍楼。

学生们把自行车停放在主路右侧车棚下,虽说是车棚,就是一个用铁皮搭建起来的长约十几米的一个棚子,由于年久失修,车棚上面的铁皮或整个脱落了,或破了大洞,阳光透过这些不规则的大洞,照射下来形状奇特大小不等的光影。

眼看学生和家长越涌越多了,年级主任让一个较为年轻的男老师去高二年级喊几个男生来帮忙,不一会就看见高年级的男生热情的帮新生们搬运桌凳和行李。不刻之前还略显拥堵的校门口,也就半个小时,只剩下在校门口收拾车辆的家长们,三三两两陆续赶来的学生也很快进到学校报道了......

此时等在校门口的志华身边多了一个男生,比他要高出点点,也比他更壮实一些。男生蓄着一头乌黑的短发,平整的国字脸给人一种踏实务实的感觉,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细长的眼睛明亮有神,高高的颧骨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他也穿着一件白衬衫,只是扣的十分整齐,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只卷到了手臂,露出小麦色的胳膊,他把衬衫下摆整齐的塞进了裤子里,露出一个用了好久有些磨毛的皮带。

他坐在志华旁边,双腿交叉伸直,脚上穿了一双灰黑色的军用鞋。两人都是淡然平静的表情,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志华望着前方,而他则随意的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片刻间,志华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嘴唇轻轻的抿着,眼波流转中流露着明亮而温柔的目光。

他放下二郎腿,站起身来,一只手使劲的拍打了车座子几下,然后用力按压在上面,悠悠长长的呼着气息。身边的男生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马路东面,随即咧开了嘴巴,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深深的“嗨”了一声,像是等久了的叹气,又像是心疼身边这个小伙伴。

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阳光的照耀下,一个身姿轻盈,留着极短头发的女孩,正奋力的蹬着一辆二八大杠。

车子也是只有6、7成新,前面有个用藤条编织的篮子,底部的一个漏洞用厚厚的布块缝补起,里面放着两个袋子,一个是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拼接而成的单带子书包,另外一个是老蓝色的布袋,袋口处是搭配了两根多种颜色的布条缝制的宽边带子。

在她左摇右摆的空档里,发现车子后面驮着另一个女孩,五彩的阳光层层叠叠的包围着她们,像两只掠过彩虹的小燕子。

从大体上形态上看的出骑车的女生个子比较高挺,身材匀称但略显纤瘦,坚实的手臂紧紧抓在车把上,随着腿脚上上下下的使力。

只见她面容细润如温玉,俏丽的小型脸蛋上骨相精致优越,平整如玉的额头饱满柔和,颧骨微微凸出但是不外扩。弯弯的娥眉间隐然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左边眉毛变细的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黑痣,像是铅笔点上去一样。

这个神采奕奕的女孩,又像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短碎的头发上汗水盈盈,逆着阳光,发出莹莹光点。

当一排树荫挡住了耀眼的阳光,就能真切的观察到女孩的天生丽质的姿容。一双珍珠般明亮的眼眸里如湖水般晶莹清澈,眼波盈盈间透着机敏和灵动。高挺的鼻梁上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被汗水浸湿,白里泛红。

微微张开的双唇非常漂亮,唇形不长不短,不厚不薄,线条清晰明朗,丰满而又娇润,如两片带露水的花瓣,又如天边多彩的晚霞,嘴角上始终噙着上扬的弧度,露出一排整齐又洁白的牙齿。

她整个人是那么的袅袅婷婷楚楚动人,又是那么的英姿飒爽洒脱随性,如果长大成人蓄上长发,是要迷倒多少翩翩公子啊。

她用力的蹬着自行车,嘴巴随着她的动作一下鼓,一下抿,有节奏地吹着气,气喘微微却很有力量,这个女孩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自然而又沉静的气息,充溢着少年的英气和青春活泼的风采。

后面坐的女孩一直往前探着身子,右手紧紧抓着前面女孩的衣服,胳膊紧贴在她身上,像是要帮忙使劲一样。

这是一个比前面女生更清瘦更娇小的女孩,但女孩有着那种称得上美丽的面容,温婉秀气的鹅蛋脸白里透红,花瓣水润的嘴唇,紧紧的绷在一起,长长的马尾随风乱舞,惹得她不得不用手抓着。

她一脚后跟垫在车撑子上,另外一只脚微微向外翘起,脚上穿的是自家针线缝制的布鞋,是那种带布派的。一条老粗布的裤子,是把之前锁的边放了下来穿的,虽然被熨烫了,但还能看出先前的印迹。她上身穿着一件退了色的蓝花粗布长袖褂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是一件女生的小背心,女孩的胳膊臂弯有意无意的挡在胸前。

看得出她是发育比较好的女学生,但在这个年代里,像这种发育较好的女生,大部分都会认为是一种烦恼,甚至错误的认为是一种累赘。

其实也不能完全归咎于思想和年代的问题,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们没有合适的衣物来遮挡,作为还是孩子的她们,和同伴玩耍会成为一种自卑,一种负担,所以像这种发育较好,又腼腆的女生,一般就会比其他女生安静,不扎堆,尽量不显露。

她们旁边还有一个男孩,他骑着一辆山地车,因为要半趴着身子,所以他要是和女孩们说话就必须仰起头。男孩穿着一身合体的套装运动服,一双崭新的红色运动鞋很是扎眼,看得出他有着较好的家庭。

只见他面色粉白,长窄脸庞,细长的眉毛让他看起透着激灵,一双精致的丹凤眼时不时的眯起,稍显塌陷的鼻梁上翘着肉肉的鼻尖,略显宽大的嘴巴,拉低了他的整个颜值。

一阵风吹来,让骑车的女生眯起了眼睛,她顶着风,气喘吁吁的调整着自己的身形,还时不时的把屁股离开了座位,站起来吃力的蹬着脚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男生的问话。

邻近校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提高嗓门,呼哧带喘的唱起歌来:天有几高,奋力双手可攀到,风有几急,走尽我一生每段路。虽然只有短短两三句,听到出她是练习过粤语的,旁边的男生也跟着哼唱起来,显然他的粤语咬字不清楚,还引起后座上女孩无情的嘲笑。

男生一只手脱开手把,指向志华的方向,一边歪着头嚷嚷起来:“我就打赌吧,这小子肯定在校门口等着,哦,还有自强呢。”

前面的女生张着嘴巴呼呼哈哈使劲瞪着自行车,好似没有力气搭他的话,反而是后面的女孩满面愧疚的样子:“要不是我,你们也早就到了。”

前面女孩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说什么呢,这不也到了嘛。”

后面女孩刚想张口说什么,被一股大风吹得她抿住了嘴巴。骑车女孩也被这股风吹打的下意识的扭了一下头,噗噗的吐着刮进嘴里的尘土。

旁边男生扭过头来,流里流气的嚷嚷:“你看,我早就说换着骑吧,风这么大,把我媳妇都累坏了,我心疼着呢。”

骑车女生扭过头,眯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好意思骑...晓丽还不好意思坐呢。”

那男生一脸坏笑的接过话茬:“那就让晓丽骑我的,我驮着你,你抱着我,不就两全其美了。”

女孩没有力气再理会他的话,男生咧开嘴巴呼哧呼哧的说:“晓丽...你上次骑的怎么样,我觉着挺好的,女生趴着骑怎么了,又不会怎么样。”

前面女生佯装怒气的瞪了他一眼,男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后面那个被叫做晓丽的女孩为了给他找个台阶下,开起了玩笑:“你趴着骑车,屁股一扭一扭的,像个大蛤蟆...”

三个人一边躲着风,一边大笑起来,笑声停留的当间,来到了校门口。前面女生怕晓丽猛然下车会存了腿,便伸直了大长腿,用一只脚着地,歪着车身,嘱咐她下车慢点...

同学们见面很是愉快的互相打招呼。自强一手插兜缓步走向山地车男生:“江涛,你小子又换新车了,你之前那个还能骑啊。”

被喊江涛的男生用力拍了一下车座:“小爷我要新人换新貌。”

自强哈哈哈一笑调侃到:“嗯嗯...你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涛洋洋得意的显摆起来,拍了一下新车的座子乐呵呵的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色...”

骑车的女孩威风虎虎的下了车,红扑扑的脸蛋上汗水盈盈,洋洋洒洒的与自强击了掌,眉语目笑的走向志华,像是关切又像是打趣:“志华,早来了吧...走吧!”

志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像是随时准备迎接她和自己说话似的,心神意会的与她相视而笑。

他推着车子朝女孩走近了两步,猛地回神一笑:“再等一下,文龙和周宏的车子还在这里。”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两人说笑着往这边跑来,后面还跟那个叫张士鹏的男生。

文龙大声的挥手大喊:”八十...八十...”只见骑车女孩循声望去,泛红的脸上飞出大大的笑意:“嗨...文龙...”

仔细看来,虽然被叫八十的女孩穿着不是很合体,甚至略显破旧,但她的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从容的魄力,谈笑间的真性情,显示出她果敢洒脱落落大方的性格,扑面而来的是清纯自然和淳朴...

八十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疲累中缓过气来,半张着嘴巴,嘴唇也越发红润,略显急促的喘息让她嗓子发干,她接过晓丽递过来的水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说是水壶,就是20见方带把手的白色塑料壶。

志华用手背帮女孩擦去额头上滑落的汗水,只见她浸透了汗水的短发上能看到参差不齐的剪刀口,像一个歪歪扭扭的黑色帽子,太过随便的盖在了头上。高挑的身型虽然略显清瘦,但能看得出很结实,微微带着点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的健康素净,玉立英姿,如同一个矫捷利落的小精灵。

她那汗水盈盈的脸颊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被阳光铺设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好似清风下的泉水微微荡漾,在青春洋溢的日子里,如一多绽放的花儿,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感觉,让人差点忘记了她的着装。

仔细打量,她上身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灰白色短袖,比较厚实的布料已经被洗皱了,没有腰身,应该是男生款式的。和文龙一样的校服裤子,只是比他的较新一些。

脚上穿了一双还勉强能看得出是蓝色的运动鞋,只是鞋帮和鞋底链接的地方用鞋线重新缝制过的,深而大的针线孔眼特别明显。左脚上的鞋带还算正常,右脚的鞋带有一段是用其他颜色的接上的,安静的躺在鞋面上,多看几下反而有了一种新奇时尚的感觉。

周宏快步来到江涛身边,搂着他的脖子,使劲的往下压,他们两个差不多高,而且身形也有些相似,只是周宏更显壮实胖墩一些。江涛想要反抗,奈何力量不够,赶紧哭嚷求饶:”宏哥,想我也没这么个想法啊。”

周宏打了他一下屁股咬牙切齿的说:”你这小子,竟然背着我们偷偷减肥啊,说好的一起胖下去吗?”

江涛被压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爸非让我减的,再说,我媳妇也不喜欢胖子啊。”周宏看了一眼八十,又胡乱搓了一下他的头发:“还媳妇媳妇的,你挨打还没够啊...”

江涛想要用力抬起头,但还是被周宏压下去了,他就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打是亲,骂是爱,我媳妇才不舍得真打我呢,我之所以没去我爸给我找的学校,就是想和我媳妇在一起...”

自强一直乐呵呵看着他们打闹,随声打趣到:“你小子是怕到市里的学校跟不上吧。”说完和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江涛趁着周宏大笑分神的时候,挣脱了他的压制,满脸通红的对着自强比划起来:“唉,强哥,你还真说对了,跟着我媳妇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江涛绕到八十身边故意使劲的弓着腰咳嗽,用手抓着苏可胳膊撒起娇来:“媳妇,有人欺负我,你要帮我报仇啊。”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把大家逗笑了。

文龙走过来朝他肩膀拍了一巴掌:“差不多行了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可一直咧开着嘴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十分开心。

话音刚落,有个女生的喊声从不远处传来:“苏可...你们站在这干嘛呢。”听到熟悉而洪亮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红蓝点点的浅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带着个红色白点的发箍,在阳光映射下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是一副漂亮小巧的五官,虽然高傲的神情给人一种不想接近的感觉,但笑起来还是俊俏可人的。

女生推着着一个漂亮的绿色女士自行车,小碎步的跑过来,带着后跟的凉鞋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八十刚想要回应,只听见晓丽扯了扯她的衣袖,用温细略带慌张的声音说:“咱们快走吧。”

八十转过头看了一眼志华,笑微微的对着那个女生招了招手:”邱倩倩啊,我们也刚到,马上就进校...”说完一手轻轻的搭在晓丽的肩膀上拍了几下,此时才弄明白这个叫八十的女孩名字:苏可

大家都牵上了各自的车子,前后紧跟着往学校里走去。刚进了大门没几步,又一个女生推着车子追了上来,偷笑着的来到了苏可身后,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把她吓了一大跳,那女生捂嘴大笑,苏可抖着眼睛佯装怒气的打了她一下:“你吓死个人了...正宇呢?”

女孩收起笑声,嘴巴一噘,翻了个白眼:”还说呢,约好的七点在路口的药店门口等,这都过了半小时了,还没见人影,我怕迟到就先来了。”

文龙调笑到:“没人喊他,这小子八成又睡过头了。”

一旁的自强对女孩说:”徐可欣,别生气,我来帮你教训他。”

女孩抬头看着他,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点起脚尖得意洋洋的说:”那是,老大就是老大。”

苏可不服气抢过话:”我才是老大啊。”

自强呵呵一笑:“老大是论个头和拳头的...”

江涛立马回头大喊:”你是我媳妇,老什么大啊......”

文龙也凑起热闹:”我们论个头不论年龄...”

周宏也搭起腔来:“对对...谁拳头大谁才是老大...”

苏可看向自强的时候,自强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苏可还给他一个眯眯眼外加一个吐舌头。

苏可牵着车子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偷偷的问邱倩倩:“我上次跟你提的自行车的事情,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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