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难症(1 / 2)

“医卜司医吏郭晏拜见二十一公子!”王镇瑜打量着眼前的长者——身材有些单薄,头发向上绾起,面庞清瘦,一把及胸的花白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仿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想着后世那些打着中医名号却行拐蒙拐骗之事的假中医,王镇瑜对这位年长医者不由得生出亲切和信任之感,抱拳一拱,笑着说:“郭医官,有礼了!”

郭医官也未过多客套:“公子可细说有何不适。”

“昨日在太子府宴饮,醉酒不慎跌倒,后颅撞于窗角,虽自觉身体现已无碍,但还是有劳郭医官瞧瞧,方可安心。”

郭医官让王镇瑜背坐在榻上,站在他身后捋开后脑头发,只见伤口呈红肿状态,狰狞裂开如小儿之口,深可见骨,四周仍留有一些血痂和多处擦伤,不由得心中暗暗纳闷——眼前的公子身骨柔弱,后颅受了这样的重伤,怎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又细细将眼耳口鼻、脖颈、胸腹、后背、腰腿等处都检查、按压了一遍,却也是除了些皮肉擦伤和淤青外,再无骨折和外伤。

“公子,若是寻常人颅脑受此重创,轻则卧床不起,神志昏迷,重则……然公子竟面色如常,步履稳健,晏也甚觉惊奇,公子必是福泽深厚得天神垂爱之人。待晏为公子切脉以查经络脉象,便可知内腑有无伤情。”

“有劳郭医官!”王镇瑜听他说“甚觉惊奇”,心想,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是不是不太好,要是给传了出去,又会惹人猜疑,倒不如一会儿他问起,我装一装,反正这时代也没什么X光拍片之类的高科技,我说痛就痛,我说不痛就不痛,他也无法验证。

两人来到在案前相对而坐,郭医官将三指搭在王镇瑜腕后寸口,每指分别对应着寸、关、尺各部,再由轻至重的以举、寻、按三种指力反复触按感受,足有百息时间,面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轻轻一叹:“公子脏腑虚弱,阳虚气陷,脉气鼓动无力,甚是不妙,尚需施以输针刺穴之法。施针者,乃以银针刺入公子周身要穴少许,公子意下如何?”

王镇瑜向郭医官略微颔首:“有劳了!郭医官尽管施为。”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你都没有问,我也还没开始装呢,怎么就知道我脏虚气弱甚是不妙了?中医把脉真这么神?”

郭医官闻言,打开百宝药箱,从中取出一只皮囊袋放在案上,徐徐展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银针,被整齐有序的分置在九块各自独立的小皮袋里。王镇瑜曾见过一套前庆时期的昭国古墓中出土的“经络经穴俑”和“针具”复原展品,知道古医者善施九针——即以九种长短不一的银针,对不同的病症进行治疗。

郭医官气定神闲的取出一支银针,对王镇瑜缓缓说道:“公子且宽衣裸坦,坐于榻上,以便施针!”

“就是这个范儿!”王镇瑜看着郭医官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标准老中医模样,再加上这套各式银针齐全的装备,心里对郭医官的专业性大加赞赏,连带对他医术的信心也蹭蹭蹭的往上涨。

而郭医官也是在心里对王镇瑜暗暗称许,这位不足弱冠之年的公子听闻针刺要穴,却未多问就让尽管施为;见到插着密麻银针的牛皮针囊袋也未露惧色,实属少见——不像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公候士卿和他们的子嗣般,求医又不信医,一听要银针刺穴就犹豫露怯,深怕被害了性命,以致多有拒绝,让郭医官很是厌恶。

医者的骄傲和动力都来源于求医者的信任,尤其是像郭医官这种不求仕途只求医道,又对自身医术很是自负的医者来说,更是看重。

因此,他对王镇瑜表现出的信任感很满意,更愿全心全力用上毕生所学去帮助他——郭医官哪能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来自几千年后,连开颅、截肢这些血腥百倍的外科手术都能平常接受的人,怎会怕这小小银针。

郭医官看着王镇瑜,扬了扬手中的银针:“人皇伏羲以砭石针创针疗之术,辅以艾炙温熨之法,去病疾,复生机,历数千年,共传针九类,各具其名。此针曰毫,尖处如蚊虻喙,长三寸六分,可活气血,通经络,调腑脏,以扶正祛邪。公子可是准备好了?”因对王镇瑜感观良好,郭医官耐心的多讲了些额外话,又对站立一旁的镒说:“移一高足灯台置于榻前,双手捧针囊以平展,立于你家公子右侧,距三步!”镒应声照做。

“本公子甚是期待见识人皇伏羲传下的针术和郭医官的妙手,且放手施针吧。”王镇瑜心里是真的期待又激动,这可是正宗老中医施以正宗的古法针炙啊,换到现代,一个钟随便收个万儿八千的不过份吧,就算愿给钱,也不一定有资格享受到。

郭医官横捏银针在灯台烛火上烤了烤,便刺入百会穴,王镇瑜突然感觉整个头皮一麻,天灵盖像被人猛的一把掀开般剧痛无比,一阵晕眩感传来,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便昏死过去。

郭医官眼疾手快,当下一手扶住王镇瑜身体,一手托住他歪垂一边的脑袋,对吓傻的镒大吼:“快来托住你家公子,莫让他坠地!缓放平卧于榻上,抬高下颌!”

郭医官换了毫针,刺进王镇瑜的太冲、合谷、涌泉、内关等穴,又用手掐他的人中,一阵忙活,过了约半盏茶功夫,在镒紧张的注视中,王镇瑜才悠悠醒转,这腊月寒天的,他竟出了满头大汗。

“实疑公子元神有损,居藏不稳,似有离体之兆!”郭医官面带忧色的说道,看王镇瑜想说话,摆手示意,继续道:“公子莫急,待晏施完针,再细断公子伤情和对症医治之法!”

王镇瑜心里一阵紧张,“元神受损”是指自己的元神还是残魂的元神?为何刚才痛得如此剧烈,该不会是自己被死镜子传来这里的过程中,有了什么损伤吧……但郭医官不让自己说话,只得将众多疑问全压在肚子里。

郭医官顺着后顶、风府、风池等穴一路向下,在肺俞、心俞、肝俞等穴都有施针,并查魄户、魂门诸穴,一边轻轻转捻银针,一边询问:“可有疼痛之感?可有麻痹之感?”王镇瑜倒未觉疼痛或麻痹,反而很是享受,麻麻胀胀非常舒爽。

后又转到正面,从上星、神庭沿下经俞府、神藏、灵墟直至肚脐中央的神阙穴时,银针刺入,王镇瑜仍是酥麻之感,并无不适,但不过一两息后,伴随着轻微痛感,残魂的声音突然在王镇瑜脑海中响起:“啊!痛!醒了醒了!真醒了!痛痛痛!”

王镇瑜身体一颤,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残魂还在,此时醒了!正准备在心中招呼残魂,郭医官关切的问:“公子可有不适?”他感觉王镇瑜身体变化,停下了手中正要刺进另一处穴位的银针,指着神阙穴道:“可是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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