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爷爷和奶奶（1 / 1）

我出生在农村，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妈妈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爸爸，我对妈妈没有一点印象。爸爸常年在外面工作，一年到头都很少回家，我每天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度过的。

我现在正在读二年级，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下着倾盆大雨，风刮的很大。硕大的伞在我的瘦小的手里显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被大风刮去。路上坑坑洼洼的，到处都是昏黄的积水，雨水落在上面总会泛起阵阵涟漪。我穿着复古的雨靴小心翼翼地走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生怕走的用力些会让湿漉漉的泥土溅到我的裤子上。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样子，终于到家了。

房门是锁着的，爷爷奶奶不在家，大概是出去劳作了吧！哎，爷爷奶奶经常这样，大清早就出去，中午在家吃个饭，傍晚才回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很多时候下着大雨也不回来，就好像这件事今天不做完，明天就不能再去了一样。我用钥匙打开了侧门，房间里昏暗暗的，阴森恐怖，我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的东西从房子的某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我将书包放下，打开了房间的灯，隔壁房间的依旧黑乎乎的，看着仍旧使我感觉到害怕，我又打开了隔壁房间的灯。我看着金灿灿明亮着的房间，却依旧没有感觉到安全，反而更害怕了。空旷的房子里，我突然听到楼梯间里传来咚咚咚的声响和怪兽咆哮嘶吼的声音（后来我明白雨水滴落和风刮窗户的声音），我脑海里顿时想象着楼上可能藏着一个可怕的幽灵或者长相恐怖的怪物。想着想着，我害怕极了，没有关灯，背上书包拿个小板凳就飞快地跑了出去，我把大门关了一半，接着把小板凳放在它的前面，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从屋里搬出来一个比较高的凳子，坐在那里写作业，看着外面比较明亮的世界，我的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外面依旧下着雨，吹着刺骨的风，可是我却不敢再回到家里去，冷风吹在我的双手上，冻得苍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感觉有些晕晕的，这个时候爷爷奶奶也回来了。他们问我怎么坐在外面，我没有说话。爷爷看见屋子里两间亮着灯的房间，把我骂了一通，我心里委屈极了。到吃饭的时候，我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感觉头晕晕的想睡觉，奶奶一模我的额头，立马露出担忧的神色，对爷爷说到，“水宝发烧了。”

那天晚上，奶奶背着我向村子里唯一一个医生的家里走去。此时雨停了，天空露出了明亮的星辰，一闪闪的很是好。月亮下，银光洒落，路的两旁一直传来青蛙咕咕咕的声音，还有各种不知名昆虫们弹奏的交响曲，很是好听。路过两座小桥的时候，微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我看着水里总是波动着的月亮，我在想那水波下会不会有躲着很大很大的蛇妖，桥上会不会突然坐着一个身穿白色湿哒哒长裙，头发老长的女鬼。不过此刻我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因为趴在奶奶的背上，我觉得很安全。到了小诊所，医生给我量了体温，39.7，然受就给我打了三针屁股针，扎得那一下倒也没啥，就是一激灵，只是药物注入的时候真的很是疼。虽然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我也害怕打针，也很怕疼，但从来没有哭着闹着不肯打针，医生也因此很是喜欢我。和以前一样，在打完针后，医生会给了我两个棒棒糖，那时候五毛钱一个，我心里很是开心。开玩药，奶奶就背着我回家，头好像没那么晕了，月光下，小河边，清风里，我渐渐睡着了。

我小的时候，村子里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四个，一个女孩，三个男孩。他们离我家都稍微有点远，但是都在村子的范围内，虽然人少，但是加上几个更小的小娃娃，玩角色扮演还是行的，但是我的爷爷几乎不允许我出去玩，所以我只能和自己玩，如果我偷偷跑出去那就免不了一顿打。

那时候我刚上三年级吧!那一天放学，村里的小伙伴约我去捉龙虾，我答应了。回到家，爷爷奶奶都不在，我打开门放下书包就跑了出去，说实在的我有些担心会被打，但想想之前撒撒谎就可以躲避劫难，这次应该也是可以的。

“钓龙虾，首先得找个有龙虾的池子或者其他水比较深的地方，接着把捉到的青蛙分成几块……”我的同伴明喜一边说着，一边用刀把青蛙分成了好几份，接着用绳子把青蛙的一条腿绑起来，我已经不记得有没有用钩子了，因为除了两个人以外，我们都没有工具，所以没有实操过，只能看他们钓，感觉我是个来看戏的。其实当时觉得青蛙挺惨的，虽是不忍，但也没办法，毕竟没有它，我们就不能钓龙虾。一切准备好之后，就只要像钓鱼一样坐着等就行，我死死盯着细绳与水面的焦点，看着绳子动了起来便会激动，看着红彤彤的大虾，心里别提多高兴。只是过了40多分钟，也只钓到了五只虾而已，而几只青蛙却早已经尸骨无存了。看着依旧那么空荡荡的桶，大伙都有些失望。“要不我们去捉虾吧!”明喜建议道，不等我们回答，他就起身朝田边走去。虾子通常都会在水田边打洞，他们捉虾都很厉害，直接伸手到洞里抓虾，有虾的洞，一抓一个准。我虽然不知道怎么捉虾，但也尝试了一下，结果就被夹了。我只感觉手指火辣辣地疼，我忍着痛把虾的钳子从我手指上拿开，这一幕被伙伴们看在眼里，“明紫水原来你不会抓虾呀！”他们笑呵呵的看着我，“你家里人没教你吗”我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那你就看着我们抓，到时候分给你。”我听了，心里很是感激，只是这下真成看戏的了。

我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大概快五六点的样子了，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这次出来离家有点远，这么晚还没回去还是头一回。“希望到时候撒谎有用吧!”我心想。当我带着十几只大虾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你哪里玩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刚想说学校有事耽搁了，却我突然意识到我书包在家里。我只得默默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你个嘛娘崽，不是说过没我同意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嘛，不听话是吧！”说着就要拿出一根很粗的棍子打我，我害怕地急忙跑到了奶奶的背后，眼神里满是恐惧。“哎呀!孩子还小，算了算了。”奶奶替我求情。“你个老麻批的懂什么，今天不打，明天就要胡作非为了。”那一棍还是下来了，打在了我的手上，紫了一大块，我哇哇大哭起来。爷爷也意识到打重了，看到我哭起来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身离去。

爷爷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存在暴力倾向，小时候虽然对我管的很严，即不准我看电视，也不能出去玩。打碎个碗，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我都会挨打。但是打我的大部分时候都会留有余力，会疼但不会很疼。在他不生我气的时候还是对我表现出关心和看重。

不过他打奶奶真的打的很严重，但凡奶奶做的有什么不顺他眼的地方就会破口大骂，都是一些老一辈的脏话，很不入耳。严重的甚至会棍棒相向，每次我的奶奶都会喊疼，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家常便饭。记得有一次下手很重，追着奶奶打，我害怕的躲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奶奶逃得远远的，爷爷就把门锁了，奶奶回来时，在外面喊我开门，“水宝把门打开。”，我正准备去，却被爷爷喝住了，“不准去。”我看着凶神恶煞的爷爷，迟迟不敢去开门。奶奶在门外等了很久，有些生气，“哎吆!古样个崽真是白养里，带了这么久给奶奶开门都不敢，传出去真是没脸面。”，那时我10岁，我当时听奶奶这么说，感到很羞愧，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突然觉得奶奶对我来说不一样了，以前挨打的时候我总可以躲在她的后面，她对我来说十分可以依靠的人，可现在她的话却让我感觉她对我的爱并不是清澈无私的，她的话我总觉得怪怪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去开门的时候，爷爷没有阻拦。奶奶进门后首先对我的行为数落了一通，我再次感觉到无地自容。奶奶全身青的紫的好几大块，我给她上药的时候她依旧在埋怨我，好像是从那时开始，我对她就没那么多亲近感了。奶奶清好衣服，说要去老婆婆家住(娘家)，爷爷不肯，争执间又要动手，奶奶又跑的远远的。她要我作出选择，我跟奶奶走了，爷爷并没有拦我。奶奶娘家人都说和爷爷离了算了，不知道为什么奶奶没有同意。这一住就是两个月，奶奶主动回到家的时候，爷爷没说什么，一切又回归平静，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之后爷爷确是收敛了一些。在我初一的时候，爷爷出了车祸，除了骂人，再也动不了手了，那之后我和奶奶才开始脱离了他的管控。

小的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看着爷爷打人只是觉得非常害怕。后来随着渐渐得懂事，除了害怕，还会觉得奶奶很可怜，甚至觉得女人都是弱小的生物。爷爷对奶奶并不是一直都这样，我记得他瘫痪后，爷爷看着奶奶在后院除草，我在他旁边看书，他对我说了一句我至今无法看懂他的话，“你看你奶奶每天这么辛苦，每天要做这么多事，你能多帮帮忙就多帮一下，她太苦了。”他的脸上是那么地诚恳。直到爷爷去世，我都没想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合群，但方圆十里的人都认识他。他脾气很臭，家暴，可是大家也只可怜奶奶，却很少指责他，这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