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丹阳长公主的好心情，难得的持续了几天。她每日都形如枯槁的盯着花园里的池子的时间都变短了。又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府邸的冷清一般，吩咐人在池子里养了几尾红鲤。这池子早先也是养过鱼的，只是驸马爷逝世时长公主便让人将鱼捞了个干净罢了。

丹阳长公主看着那些游过来讨食的锦鲤，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它们生来就是在这一汪水里一般，没有恐惧也没有顾忌。自在的游过来吃了鱼食又游走，吃完了又回来讨，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它们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前一刻是在什么人手里寻得食物，也不怀念前一番游的又是哪一处的水潭。好像过去的都是过去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这里，过去的人和事，从来也没有过去了呢？反而随着时间的蹉跎，越记越牢。从前那些模模糊糊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比如，顾亦年死去时脸上的那一抹微笑。又比如更从前的时候，顾亦年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她都记得。

怎么，也忘不了。索性就记得牢一点，等她去黄泉路上的时候再看看等着韩照雪的顾亦年是不是也挂着那样的笑容。

彼时她要说些什么好呢？

要不就问问他，当初义无反顾的撞柱而亡有没有后悔过吧，又或者，背弃她有没有后悔过。

回过神，丹阳长公主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儿全撇了。素娥从小丫鬟手里接过湿帕子仔细的替长公主擦了手，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

“长公主，今年还去寒山寺吗？”

丹阳长公主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自然是去的。你着人准备着吧。也没几天了吧？”

“回长公主，还有半个月。”

“嗯，跟往年一样安排吧。”

“是。”

丹阳长公主给驸马爷在寒山寺里供了盏长明灯，每年到了驸马爷忌日都会去寒山寺小住几日。除此之外却是连个纸钱都不曾给驸马爷烧过。她供奉的那盏长明灯会替她保着他魂魄在奈何桥上等韩照雪等个够的吧？丹阳长公主微微笑着抬步往正院儿里去。

有时候丹阳长公主自己也觉得跟一个死人计较很没意思，也觉得自己以势欺人，关着韩照雪也很没品，但是若离了这点念头，她似乎真的很难找到留在这世上的理由。所以她每每对着神佛之时，总会默默的替自己辩解几句，是他人负她在先，她瑕疵必报在后。也不知是不是漫天的神佛觉得她太卑劣了，做了恶又想寻求宽恕，寻求宽恕又止不住作恶，所以拿走了她的快乐，留她在满腔的苦涩里挣扎着飘摇在人世间。

这都是她该的，也是他们该的。她们三个人的因果轮回，谁也止不住，谁也收拾不了。

丹阳歪在暖塌上抱着本游记又愣神了有一会儿了。素娥在一旁轻轻给她打着扇，小福子来长公主身边服侍的日子尚浅，见主子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书，悄声走到素娥身侧轻轻的拿手肘碰了碰素娥，素娥手上的动作没停，脸却是转过去一点瞪了小福子一眼。

小福子只是往外面努努嘴就如来时般悄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