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9上:黄家庄英雄相聚,汴水流儿女情长140(1 / 2)

濮州、曹州以及西边毗邻着的滑州、汴州,东到郓州的巨野泽,全是平原地方,处在黄河与汴河、白沟所挽成的“眼晴”里,各州百姓往来迁徙得很频繁,像尚君让这种江湖人物,从大都会的开封城到盗贼成群的梁山哪儿没去过的。(注:梁山在巨野泽北岸,巨野泽又名大野泽)

冤句就在白沟北岸,离尚君让家一百多里,中间的路径他与黄皓是相互间走得烂熟了的,一天可至,他却故意在野店里住了一宿,暮夜相投,又无急事,便形迹可疑了!

第二天望见黄家庄时天光也才大亮不久,日头上天,风便暖了,又是一个明丽的春日,好像一切都在变得美好起来。牯牛在草上悠着,黄鹂上了背,田间林中人影憧憧绰绰,嘶哑粗戾的男声,清脆娇嫩的女声,成了百鸟的陪臣,便冲和了,一点也不扰动人的情绪,这情绪就像空中的云、鸟,在飘在飞,却感觉不到飘与飞的艰难。对于现在的尚君让来说,最轻快的情绪也要比往日重上三分。

“刘塘——刘巨野!蚂蚁咬住鸟了?”

声音是从近处一亩大田里传过来的,麦田左近有五六个人,都在忙着,吼话的汉子正侧肩挑着大桶走下陇去,尚君让经他这么一喊也住下脚了,这声音倒是洪亮得很!

“刘哥,牛吃麦了!”

又一个喊道。对面田陇上站着三头大青牛,其中一头将前蹄下了陇,左近垅上好像躺着个人。挑桶的男子又吼了声:“刘塘!”那躺着的便跳了起来,炸雷似的嚷道:“孟七!你只管朝我吼什鸟的?牛要吃麦,妹要嫁郎,我奈何得?”说着,不情不愿地赶起牛来:“喔——喔嗤!”牛却不理会,只管使舌头卷割。那孟七道:“刘塘,你恁大条汉子奈何不了一头戴角的畜生?”这大汉回嘴道:“我恁大条汉子却奈何一头戴角的畜生作什?”一屁股又坐下了。

“好!你如何跟三哥说的来?”

“我说什的来?三哥也是糊涂,我便说说,他倒当了真!他娘的,有人吃酒玩骰子,你我挑粪肥麦子!”

那孟七给这话一堵,便扭头使人道:“刘信,去牵牛!”一个小厮便蹦跶着过去了,突然又站住问道:“孟叔,我爷牵不牵走?”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刘塘嚷骂道:“刘信!谁他娘是你爷,我他娘还想认个爷呢!”说完他自己倒先嗤地一声笑了。远处一个拄着长瓢的喊话道:“巨野兄弟,你回去歇歇也好,顺带将眉寿唤过来!”刘塘道:“黄四哥!你这人便唤得不对了!”他笑过之后好像心情便好了很多。

“怎的说?”

“怎的说?田里长草长虫,你们知道,这庄上的草虫长得恁凶了,你们却不知道!要唤黄大郎过来挑这双桶,嘿嘿,除非舀粪瓢的是林呆子!”黄四道:“这便怪了,眉寿与冲和往常可有些冷脸。”刘塘道:“四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林言那小子一过来,曹家那花面丫头不就跟过来了?那这黄大郎如何不得过来!”众人又笑了,那孟七却道:“刘塘,你这舌头也犁得地了!”他肩上换了副空桶,箭步如飞的朝尚君让这边过来了。那小厮将牛拉上了陇,刘塘就高歌起来:“天恁低,地恁小,谷恁少,压住我角,盘住我脚,填了阿爷一肚草!”这词倒有趣,尚君让不觉一笑,孟七跳上陇,望着尚君让道:“兄弟,哪个庄上的?怎眼生得很!”尚君让叉手道:“濮州尚君让,来投黄三哥的。”言未毕,黄皓他四叔便接声嚷道:“莫不是尚二哥?我是黄揆,黄皓他四叔!”

黄皓的爷在家中是庶长子,黄皓大大小小的叔叔有七个,尚君让都没有正经见过,听了声音一时对不上来,当下便应道:“四哥!君让失礼了!”孟楷见是相识,通了姓名,唤刘塘领着往庄上去,人却没应。黄揆嚷道:“我领罢了!”尚君让道:“四哥,也不须人领,我识路的!”揖了手便走。

过了田陇,便是一带桑林,几个儿童当着路蹲在那里,又笑又嚷的,不知圈着什物在那里玩耍。尚君让觑着一个眼熟,唤道:“黄虎头?虎头?”孩儿们只顾戳弄中间那只肥大的金蟾,并不理会。尚君让就用指节敲了一下:“虎头,便不识得阿叔了?”黄虎头转头梭了一眼,笑着又转了回去:“尚二叔,我改名了!翻!翻!翻呀!”那蟾大概是泄了气,任人如何戳弄也只是死躺着,脚也不蹬一下。尚君让道:“你改什名了?你大哥可在?”黄虎头道:“我大哥失了心,问他做什的!二叔,你往后便唤我谷成,我爷现在不乐意我叫虎头了!”黄虎头他爷便是黄巢,据黄皓说他三叔当日得了这个儿子便呤了一句诗“长身老子当作相,虎头孩儿看封侯”,因此才取了“虎头”作小字,正经大名没取下,第二年便往长安去了。

“为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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