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太子斩龙天地玄黄间26(1 / 2)

天地玄黄。

白龙在巨浪中逐浪往复。

天上仙府,海里龙宫,人间皇城。天神地鬼隐约借这宴席的灯火来凑热闹。若仔细去听这天地海啸下旁的声,悉索嘻哈,深渊吞下无数人的命,海浪却一波比一波更汹涌。

南皇覆手立在殿尖,一语不发凝视远方。

戚丞相凑近禀告:“陛下,锁龙阵已经备好。”

南皇颔首:“即刻放阵!”

“不能放!”

一道尖锐的女声插进众人之间,人未至声先到。那妇人浑身湿透,得体的装束也变得落魄至极,周围宫侍拥至她身边。妇人拔下头上金簪,鞋履打滑又一脚踢开,扑到南皇身前,声嘶力竭吼道:

“你们谁敢放!”

“皇后娘娘!”

时间紧迫,戚丞相心如火焚,频频望向南皇:“再晚一点,白龙就要腾出锁龙阵的范围,现在是合力制服的最好时机。”

“太子殿下还没回来!”皇后拨开上前搀扶自己的几个宫女,泪流满面,摇住南皇的肩:“你想做什么?!他是你唯一的孩子!我们只有这一个皇儿!一国储君,万万不能有任何事!”

戚丞相左右为难,想催促却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母子分离,何况那还是太子殿下!独一无二的皇嗣!

沈老将军踏几步上前,抱拳一跪:“陛下,诸君不能有事!”

“陛下,我们需速转移阵地。浪,浪快过来了!”

“太子恐难回!”戚丞相急得抖胡须,当着皇后面说这话,无异在母亲面前扬言要杀她儿,势必会让皇后恨上自己。但他管不了那么多。“陛下,迫在眉睫!”

“不行——!”皇后大声疾呼,“绝对不行!”

“皇后身子骨弱,莫要淋雨感了风寒,送回殿吧。”宫侍一拥而上,强行挽住皇后的臂弯,将她带下殿尖。南皇眼里黑漆,蹙眉看着宫侍拥着皇后远去。

“放阵吧。”语气又轻又淡,被竖耳翘首等着的戚丞相当即听了进去。

“速速布阵,念符语!”戚丞相裹着湿哒哒的袍再次冲进大雨里。

哀风,凛冽。

黑水,席卷。

白龙,癫狂。

浓黑的汪洋里突然金光大作。

如同旭日东升,南皇凝重的视线一松,皇后慌忙地擦拭掉眼泪,也起身去望那黑金的天幕。岸上奔逃的百姓骤然撞见天光,皆将眼一捂,去看那海面,一阵静默后,突然爆出排山倒海般热烈欢呼。

几大连营的水师鸣鼓喧天,浩浩汤汤数千人齐拉铁链,一共八条,各执一方。铁链蓦地收紧,交汇于白龙龙头处,季念昭祭出佩剑千山,缠绕八根铁链一齐捅入鳞片里。

白龙的血盆大口急速袭来,獠牙将他身体刺得破烂,阮冰轮一抽缨枪,短暂卡住白龙上下颚,谢尘钰从容梭了进去。

外里破不开皮,就从内里捣烂。

妖邪。

恶臭。

肮脏。

烦。

烦。

烦。

谢尘钰用尽全力咬牙朝身旁一劈,浑身滚血都烧起来,眼前白光闪过,海水腥气缠来,失了依仗,身体笔直落下。

一道紫衣身影和白龙双双下坠。

白龙砸入寒水里,激起千层浪。

谢尘钰本能攀住铁链,金乌剑嗜血后气尽金光,待彻底反应过来,谢尘钰才发现自己半身酥麻,脊骨打颤。

欢呼的声潮不知何时比海浪还大,且愈演愈烈。这本就是祭神宴,周遭几十城百姓围合在岸,眼见着在劫难逃,又有多国使臣见此情景,不寒而栗,当即跪倒在地,对着南皇的方向连连叩拜,俯首称臣。皇后揪住身旁大宫女的手臂,惊喜问她:“那是钰儿吗!”

宫女也一脸喜色:“是!是太子殿下!”

神佛的光自云外射穿,群情激亢,那些人巴巴地望着谢尘钰稳住身,登上过去的船只。纷纷争涌至岸边,等着船只靠岸,就将太子殿下高高托举起!斩龙证道,太子绝非凡骨!这是他们南朝的未来君主,是神仙!

女眷们带着宴席剩下的一筐子花瓣洒向海面,男丁更直接,搂住谢尘钰一托,万人万手将他一路抛起接住,直至行宫都不肯散。痴狂的人们齐声高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季念昭仔细擦拭净剑身,换了身干燥衣裳再回去复命。南皇平静地看着殿下喧哗沸天的人群,有与季念昭对视片刻。

“辛苦你了,明昆君。”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南皇的微笑里却仿佛夹了几分无奈,“他还年轻,不懂藏锋,又莽撞。”

金陵皇城,东宫。

东宫之所有一处整个皇宫最为华丽的殿堂,天才地宝、各类矿石修筑而成,取得却是个俗名“金银殿”。

名俗,殿却不凡。飞檐悬千万条玉链,藻井藏真神,灵符入血绘,檐马封罗刹,数量再庞大的金银都当不得其华贵。

太子殿下正盘腿坐在卧榻间,由着四个宫女为他梳发解袍,准备好一大摞花瓣预备待会儿沐浴更衣。

谢皇后夭折过两个皇儿,自从谢尘钰出生后就一直担惊受怕,唯恐这个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也出了意外。近身侍奉太子爷的都需得是有功夫的女侍,裹绫花容,武艺超群。

谢尘钰舒舒服服靠在毛裘中,由宫女笑着替他捶肩。那宫女还打趣道:“殿下这次斩龙美谈,可在民间传遍了,都说太子是神仙下凡,南朝真仙。”

谢尘钰吃了另一个宫女剥好塞来的葡萄,掸了两下母后让他罚写上交的请罪书,语调谦卑,神色却毫无此态,应道:“哪里,哪里——实在是过誉了。”

“哼。确实是过誉了。”阮冰轮适时踏入殿内,接上他话。

谢尘钰当即不乐意了:“你倒说说哪句是谎话?难道那龙不是我斩的?”

阮冰轮行了一礼,直到谢尘钰让他起再起,然后恭恭敬敬道:“殿下虽除了魔,但此行还是过于凶险。你可知你当时半个身子都被那龙叼进嘴里去了?!若不是千钧一发恰好出了剑招,龙的口腔又恰好是弱点,臣一家今日就陪着太子殒命了。”

谢尘钰似懂非懂点头:“知道了,下次我会多加注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只有钻入它口中,才能将之一击毙命。”

“殿下。”阮冰轮不虞开口,“没有下次了。”

他等了一会儿,这次没人回话,只得无奈抬头。果然,太子殿下的心思又往别处去了。谢尘钰正卧在宫女膝头,眯眼休憩,还边念请罪书,边让宫女帮他代写。

阮冰轮眼睛都要喷出火来:“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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