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剪雪82(1 / 2)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与□□无关的拥抱,小匀哑口无言,他没想过有一天,周砚也会这么抱自己。周砚看他不说话,双臂圈着他,把他往自己肋骨上嵌。像是要在他耳边吹一口气,马上融化他这一片雪。

不,不够。

小匀挣动了两下,想要多说点什么。周砚制止了他,把他结结实实按住。不需要目光交接,也不需要再亲密的动作,小匀感受到周砚整个的人。周砚比他高那么一截,这个姿势,周砚的下颌贴着了他的额头,小匀刚好把脸埋在周砚的衣领上,鼻尖埋进如雪的衬衫。

小匀慢慢吸了一口气,空气都变得闷闷的,热热的,浓烈的烟气夹杂了一丝剃须水的甜。或许还有别的味道,他无法命名,只知道一嗅就是周砚,只知道周砚在他身边,坚实的,镇定的,冷酷的,他一直都在。

从酒吧那个危险的夜晚,他在人群中主动抱住周砚,这个怀抱一直都在。

小匀闭上眼睛,又慢慢吸了一口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周砚拉开一点距离,说:“别想这些了,不如想一下自己。伤疤还没好全,就忘了痛了吗?就算再来一次,你还会杀何冠军,我拦都拦不住,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换个时间和地点。”

周砚差点被他气笑,说:“这个你倒不后悔,一定想要他死。”

小匀沉思片刻,手搭在周砚胳膊上,看着他道:“你告诉我,死还意味着什么?我本来以为死亡是慰藉,可死只是安慰了生者,对逝者而言什么都不是。甚至一个该死的人死了,还会牵连无辜的人。我们都不相信人死后会去往另一个世界,但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存在,那是个怎样的世界,会像我们的世界一样,依旧到处是欺凌和伤害吗?”

“你每天就在想这些?如果他们说你只是个高中生,可没有人信。”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泡高中生。”小匀撇开他,故作冷淡。

周砚知道小匀的意思,小匀暗讽他是虚伪的亨伯特,占便宜的老男人。不过小匀这样说,偏偏也可以暧昧地挑起周砚的□□。

小匀靠上了沙发,周砚俯身看他的眼睛,看透小匀是故意的。小匀瞪着周砚,周砚这样子看他,带来姿态上的压迫感,跟无声宣告主权一样。尽管周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的眼神看起来高深莫测。小匀觉得他一定在想下流事。

在周砚的眼里,他不但什么都没穿,还躺在校服上轻轻并拢膝盖。

不过,这个眼神也只维持了两秒。周砚站直身体,换了语气道:“你说得对,死就是无。这样的世界,最好还是只有一个。”

周砚不是在附和他,而是真的明白小匀的心。小匀想到,当初周砚正是为了死去的家人选择这条路,没人比周砚更明白死的空无。尽管年轻的时候,周砚从来都飘泊在外,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小匀抬头凝望他,有那么一瞬间,面无表情的周砚看起来也是寂寥的。

不过周砚似乎介意被他看出这个,周砚瞥他一眼,把话题转回小匀身上,又道:“如果死的尽头是无,一个认定谋杀有罪的人,却能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甚至赌上自己的命。那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为了芭比娃娃,小匀想。

那个午后小匀坐在桌前,将芭比娃娃的躯体用胶水粘好,重新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玩偶。玩偶有一双绿眼睛。奶奶拿自己年轻时的旧衣服,给芭比娃娃缝了一条粉色格子的裙子。奶奶说,他的同学一定会喜欢。小匀把芭比娃娃放在她的桌洞里。

同桌的成绩不好,试卷上划满了叉,同桌的红领巾是五毛钱买的。同桌不小心打碎了老师的玻璃水杯,在教室哭。同桌开家长会,老师说她开小差,说她笨。同桌把彩纸叠成小星星。同桌的妈妈被家暴,但她还有一辆电动车。同桌说,老师说我考不上初中怎么办。

小匀抬头看着黑板,芭比娃娃在桌洞里。回到家,奶奶问他,同学喜欢那条裙子吗。小匀说,老师说,她的妈妈开完家长会,骑电动车回家的路上把车停下,带着她跳了河。奶奶说,小匀。小匀说,芭比娃娃完好如新。

小匀扬起眼睛,说:“我记得所有的一切。”

他记得死去的人,记得活着的人,记得他们做的恶,记得生命脆弱。他记得不该死去的人,记得伤害,记得胶水像血一样渗出身体缝隙,流遍皮肤,一直渗出了梦。他记得,如同漆黑的枪口记得铅弹。

周砚心情复杂,眼神也复杂。小匀等他说什么,周砚抓住小匀的手将他拖起来,搂到跟前,低声说:“你还记得什么?”周砚的意思是,让他讲过去的事,但小匀不想跟他谈这个严肃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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