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超度45(1 / 2)

易准曾经给小匀讲过一个故事,小时候他因为吃小麻花卡住喉咙,请假没去上课,意识到自己不需要写作业之后高兴了半天。小匀说,吃个麻花也这么危险啊。易准回答说,虽然危险,但那一天过得非常开心。

易准还记得,那一整天他都在家里吃雪糕、看电视,父母对他严格,从小到大他很少有过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在警校的时候也是。或许就是因为过去的生活一直那么精准无误,他心中隐隐对危险有所期待,就比如那枚卡在喉咙的小麻花。

太阳升得高了,起重机缓缓抬起金属吊臂,倒像是要把太阳夹起来移走。易准站在码头等人,看一眼手表,还没到接头时间。司机在他身后看工人卸货,易准看到集装箱附近有两个工人慢慢往这边走,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市局的便衣警察,于是又看了一眼手表。

刚好七点整,易准正准备跟司机说话,手机在这时突然响了。司机仔细地看他一眼,易准略一踌躇,还是打开了手机看,只见短短一行字:“对了,给我带小麻花,海苔味的。”

来自小匀。

易准盯着屏幕有一会儿没动,或许是天气太热了,他身上一直冒汗。货快要卸完了,司机频频看他的脸。

一定是有什么不对,不然小匀不会给他发消息。易准收起手机跟司机对视,然后不动声色环顾四周,晴空下一切如常,他却神经过度紧绷,用力攥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司机问道:“怎么了?”

差不多到了接头时间,他应该要把货交给伪装成工作人员的便衣警察,到底是按照计划行事,还是忤逆上司的命令,选哪一个?易准突然绕过司机,走上前对卸货的负责人说:“把集装箱打开。”卸货工人愣了愣,道:“你们之前没说要验货。”易准强硬道:“打开。”

司机看对方已经掏钥匙,连忙拉住易准,急道:“你疯了?”

易准没有理他,箱门在面前打开,易准走过去用刀子拆开纸箱,司机惊疑不定看他的动作,拦也拦不住。最终易准匆匆打开纸箱,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沉默地愣在原地,司机也稍微愣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起其中一个芭比娃娃。

司机看了看易准,谨慎地研究了一下手里的塑料娃娃,娃娃很轻,不可能□□。司机又从泡沫中扒拉出几个芭比娃娃,全都是金发碧眼穿粉色公主裙,一模一样的笑脸,拿在手里同样轻盈。司机正疑惑是不是他们接错了货,易准把他手里的芭比娃娃拿走,放回纸箱,然后看着他们封箱子关上集装箱门。

这是一个陷阱,如果这批货真的交给市局,他就会白白暴露,可是他现在贸然打开货箱检查,周砚也势必会疑心他。从他到达天津的那一刻起,他没有任何选择了。

司机看他神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易准没有回答,回头看到两个工人装扮的便衣警察在徘徊,面无表情道:“把那边的两个人赶走。”

中午的时候易准回了短信,只有一个字,好。

小匀知道他没法立刻回来,周砚还会让他在西桥区待两天,直到把货分销出去。小匀在医院不知道易准的消息,也不知道周砚那边的情况,决定提前出院,周砚看他可以下床走动了,也就没什么意见。

过了一个星期,小匀一直没回家,久久忍不住给他打电话。小匀没告诉她自己进医院的事,只让他们不要乱跑,不要离开西桥区,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找小区对面网吧的人。他这样说,久久有点惶惑,但没有多问,细声说“再见”。

虽然说是静养,但是打牌之类的娱乐活动也没少,小匀两天赢了冯治卿几万块钱,冯治卿输得面如土色,还得接着陪人打。小匀闲散地靠在椅子里,怎么看都是一副病弱苍白的样子,拉牌的手势倒是行云流水。第二天晚上打到最后,冯治卿终于看出不对,一拍桌子问他是不是出老千,小匀眉梢微动,捏着扑克牌像捏着一把小扇子,道:“还以为你会早点看出来。”

冯治卿也不是没在赌桌上混过,这都被算计,气得两眼一黑。他看小匀完全没有因为坑了他而自惭的意思,正想骂他心肠歹毒,可是一想,他自己之前也坑过人,这不是骂他自己吗。

气又气不得,冯治卿骂骂咧咧掏钱。小匀想要洗牌,冯治卿连忙把牌揽到自己身前,道:“哪敢劳烦您呐,等会儿就吃饭了,您快歇着吧。”

因为冯治卿的语气实在阴阳怪气,小匀唇角一弯,替他把一张黑桃翻过来,然后一抬头看到吸烟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易准默默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外套,看起来刚从外面赶回来。小匀跟他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旁边的冯治卿抬头看了看,这一看就瞪大了眼睛,目光先后落在易准跟小匀的脸上,小匀察觉到冯治卿的审视,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冯治卿开口道:“你回来了?”

易准“嗯”了一声。

既然回来了,可能说明这就没什么事,日后见面还是兄弟,但冯治卿还是因为易准偷亲小匀的事感到别扭,所以丢下牌揽住易准的肩膀,携着他往外走,问他是不是一路顺风。小匀一个人在灯下收拾牌,没有片刻,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小匀没抬头也知道是周砚。

小匀慢慢把牌洗好,周砚就站在吸烟室的另一个门口看他,终于洗完了牌,小匀这才看他一眼。周砚本来靠着门,手里夹着烟,这时走过来把烟捻灭。小匀知道他刚才不进来抽是因为顾忌自己还在养伤,这两天周砚都没收了他的打火机。

“去吃饭吧,今晚刚好热闹一下。”

小匀听不出周砚的话有没有别的意思,好像有,也好像没有。周砚只穿衬衫与背带,没有正式穿西装,看起来还算闲适,但袖扣都是扣得整整齐齐的,领带也没有摘,跟平时有点不同。小匀知道周砚一向有仪式感。

或许是他多心了,但这不是一个安全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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