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请做个人10(1 / 2)

鉴于季司游拿自己在温清纶眼里没几斤几两的人格发誓,并多次保证今晚上的谈话主题“严肃、认真”,温清纶才将信不信地答应了去他家一坐。

别看大龄男青年季司游自研究生毕业之后工作也有7年了,且还在2年前以合伙人的身份建立了易阔律师事务所,结果仍然念旧地住在出租房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简单,适合单身人士的气质”。

温清纶此前眼里的季司游要是是“阳春白雪、不食烟火”的气质,那当他站在门口瞅见季司游那被各种玩意儿摆得满满当当的屋子时,季司游已然坠落成了“下里巴人、太近人情”的形象。

“将就一下?家里没有多的拖鞋了。”季司游把自己的厚拖鞋摆在温清纶面前,然后又从柜子里扒拉出一双夏季的凉拖,任君选择。

温清纶暗暗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尺码,好家伙,季司游不愧是个身高超过185的一双脚活活比他大了3、4码。

“我穿袜子。”温清纶不按常理出牌,不想做选择。

他可不愿意再去熟悉季司游的私人物品,整得跟恋人未满的暧昧对象似的,不适合他这种一心求单身的男儿。

“家里没地暖,你是打算晚上腿疼得睡不着吗?”

“反正不要,”温清纶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季司游少磨磨唧唧,“赶紧的,早点说完早点结束。”

季司游拿他没办法,只好:“那你还是把你自己的鞋穿上,我找时间拖干净就行。”

随后他领着人进了客厅,温清纶架势摆得很足,坚决不肯和他坐在同一侧,有道是谈判的时候气势往往要靠对视来支撑,要是两人都坐一边了,那索性直接投降算了。

“说吧,”为了给谈判对手营造出压迫感,温清纶微微昂着下巴,双手交叉环抱手臂,“非得挑今晚上,你到底要和我聊什么?”

季司游很有耐性,顶着温清纶逐渐暴躁的目光,先起身去自家厨房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杯透出金黄色的温水。

“试试?”他把杯子递在温清纶手边。

“收买可耻。”

“喝了就谈,”他的大尾巴狼属性又蹦出来了,“不喝咱俩今晚就接着对峙。”

温清纶对此嗤之以鼻:“卑鄙。”

季司游看表:“现在还差10分钟到9点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T大的门禁时间应该是11点,你——”

“无耻。”温清纶忧心晚上的归宿问题,吃了季司游这一套,小口饮着杯里的水。

“唔……这什么东西?”

眼看他很快就将水喝得见了底,脸上也没露出什么排斥的神色,季司游答道:“兑了蜂蜜的百香果水,喜不喜欢?”

“又是酸又是甜的,奇奇怪怪的。”

“我听同事说,这样兑出来的水比较适合孕吐严重的人喝……看来止吐的效果还算明显。”

温清纶用牙咬了咬嘴里那一小团滑溜溜的果粒,含糊道:“……还挺好玩儿。”

“那要不要再吃点东西?”季司游眼看就要起身去厨房热吃食了。

“等等——你丫的别想拖延时间,以为几颗糖衣炮弹就能收买我?”温清纶眼睛觑着他,嘴里可不客气,“坐下。”

主意败露,季司游摸摸鼻子,在温清纶对面坐好。

“说吧,你到底想谈什么?”

“我……就是关于、关于……”季司游罕见地打着磕巴,半天都没说出个名堂。

温清纶明了:“关于孩子是吧?”

季司游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茶几,犹如一个即将被当庭宣读审判结果的人,心脏噗通滚跳,气息都开始不稳了。

温清纶也没比他放松到哪里去,实际上他也一团乱麻,浑浑噩噩了2周的时间也没混沌出个让自己全盘接受的结果。

两人就这么冷下来,各自思索、各自焦灼,像一场和自我的拉锯,外敌都已经不在目前最主要的考虑里了。

屋子里安静无比,只剩下楼下传来的人声,大人们的笑闹里混杂着小孩的牙牙学语,一路靠近,最后又消弭在楼道门合上的沉闷里……

还是季司游先打破沉寂,他的嗓音在这几分钟里哑了几个度,听上去有点含混:“我可以问一下,你……你原本有什么计划吗?”

温清纶的唇舌之间还残留着百香果中和蜂蜜之后略微酸涩的醇香,他忍不住浅浅舔了口,然后才回答道:“有,我计划继续念博士的。”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心知肚明——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就像横刀砍在汩汩水流上,短时间内的视而不见的确只会让被截断的流水温驯地攀附着刀片而上,但如果是继续不停地横断下去呢?

蓄满势能的水,冲破隔断的那一刻开始,就会转化出一泻千里的可怖动能。

温清纶的人生计划再怎么精确到年、月、日,如若任由这把刀大大咧咧地横下去,他左右都逃不过满盘皆输。

被挑破一直以来遮目的黑布的温清纶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下去,他陡然升起强烈的焦躁,一双眸子含着火星,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随便什么玩意儿给燎了。

作为参与到了让温清纶人生分出岔口的一员,季司游最好在此刻隐身,否则指不定就被温清纶拿来开刀泄气了。

可他不仅攫住温清纶的目光与其对视,甚至还不怕死地越过茶几去触对方——

温清纶皱紧眉头,眼看就要发飙,季司游的手已经抢先一步贴在了他的膝盖上。

那是一个很难界定究竟是暧昧还是有分寸的动作,但却能在一瞬间就释放出一种“我们同在”的信号,让人恍惚以为自己有了一道可以倚靠的后盾。

就着这样有些别扭的对视,季司游的目光如同要钻进温清纶的瞳孔一般,一分不放松地强势掌控话语权,可他偏偏又是这样心甘情愿地矮下身躯,两种相悖的气势混合出让人丧失判断力的诱导力,可谓是专门为了拿下温清纶这种炮仗修炼的。

“我很抱歉,”他恰如其分地垂下眼皮,露出易碎品那样的脆弱,“孩子会给你的人生计划带来很大的改变……我会尽全力不让这个沉重又惊喜的变数打碎你的理想。”

温清纶心弦微动,他称孩子是“变数”……不是“意外”,不是“错误”,也不是“负累”。

是不是其实季司游也和自己一样,在那一次达成不戴·套的共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变数可能到来的准备……

温清纶不敢深想下去,从来没有人能跟上他堪称“怪异”的思维逻辑,也从来没有人能在一桩世俗鄙夷里和他一样疯狂,唯有季司游。

从初识那一天起,温清纶就从这个古井无波的人身上嗅到了和自己无出其二的嚣张。

觉察到温清纶的失神,季司游轻柔地捏了捏手里那块膝盖骨,提醒对方认真听自己说:“我不是一个人格高尚的人,在仰视律法的十多年时光里,它们没能使我成为一个以血祭苍生的卫道夫,但有一样值得我自己一生傲娇的东西是来自它们的馈赠……”

在温清纶疑惑的目光里,他有些失声,但仍旧坚持用最昂扬肯定的语气说下去:“……是‘敬畏’,温清纶,我迫不及待要告诉你的是,我会用尽一生去敬畏律法、自然和宇宙赋予你的一切生来如此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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