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9章 江畔箫音108(1 / 2)

那段经历,虽说只是一个多月,但即便是时过境迁,也难改心中的分量。

自那以后,小月楼变了,总是沉默不语,总是一个人发呆,总是去那家客栈哪个房间休憩。就仿佛,那里还住着一个人,一个总是挂着暖心的微笑、用长着茧子的温暖手掌揉她头发的女子。

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很久以后,小月楼长大了,有了银两,那间房间被她长久地包下来,不再外租。人们对此多有猜测,可是却无一知晓真实情况。说来也是,死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客罢了,城南之外死的江湖客海了去了,谁会记得呢?

李月楼记得。

如果连李月楼都不记得的话,就真的没有人记得她了。

无根浮萍,只想有个安稳的家罢了。可是,既然入了江湖,出来就难了,一世的恩恩怨怨,谁又能说得清呢?死了,未尝不是一种归宿。可是,对于依然留存在这世上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残忍。

她给了小月楼她一生的温柔,却又给了伴随小月楼一生的残忍。是非对错功与过,谁又能说得清呢?

李月楼悠悠叹了口气,引来一旁云锦书的侧目。

放下了吗?

没有吧。午夜梦回,也会时常想起她,想她的温暖笑颜,念她的眉眼弯弯,忆她与自己的点点滴滴。可惜,都是过往的云烟,一触即散,只余下轻轻的啜泣声还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随风飘出渺远的天地。

“月楼姑娘何故叹息?”云锦书笑意盈盈地问道。不经意间,她又忘了掩饰自己的雌音,银珠落玉盘般的清脆,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月楼对她这般伪装公子的失败行径自然是心中颇感有趣,但表面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撩开被风吹到眼前的鬓发,道:“看着这滔滔江水,我倒是想起了夏清潭的那句话,‘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量其一生,于天地而言,也不过是瞬息罢了。”

愁,总该有个解释,找一说辞,于她而言不过信手拈来。就像她眉目间总是含着的清愁,外面的说辞是多愁善感悲秋风,然而实际上,不过是心里装着一个人罢了。

“瞬息便瞬息呗,我们的一生,不应被长短而界定是否精彩。自己过得随心如意,便是无憾,何须管他何日将亡?”云锦书也看着江水,微微笑道,“况且,天地有修者,若是臻至那传闻中的长生境界,便有不知多少年岁,又何须长吁短叹呢?”

“小女子受教了。”李月楼行了一礼,浅笑道。

这一行礼,便是被雨淋了片刻,虽说不大,但胜在细密,纵然是行一礼的时间,也把云锦书的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淋湿了些。

李月楼见状,抿了抿唇,柔声道:“待回了红尘醉,小女子必将这衣裳洗净,再还予公子。”

“不必劳烦月楼姑娘了,届时我带走便是。”云锦书又靠近了几分,将刚才因李月楼行礼而拉开的距离重新压到无间,还半开玩笑式地说道,“伞就这么大,靠近些吧,我可不想抱着一件湿透的衣裳回去。”话罢,还向着李月楼调皮般地眨了眨眼。

李月楼见着,轻轻舒了一口气。差点,脸上又得爬上绯色了,但是,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若是换作男子,那自不必说,南陵花魁的三尺禁地,是不允许被踏足的。即便是寻常女子,想离她这么近,也几近虚妄。自从她明白了自己对当年的那个她的心意之后,她也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个女子共浴,就像是保护自己的清白身子一样,不允许被任何人窥探,无论男女。

可是,不知怎的,对这个傻乎乎的单纯小姐,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往常那般心如止水?是因为她的确是自己见过最为绝色的女子?还是因为她总是在无意间撩拨自己乱人心弦?抑或是因为她单纯的模样和那个头发都扎不利索的笨蛋有些神似?

又或者……全都有?

李月楼也有些迷糊,想不清楚。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正在渐渐走进自己的心。或许是作为朋友,也或许,是……

可是,她呢?

李月楼心头又浮现出了那抹依旧明晰的笑颜,那缕总是理不清的鬓发,像是在自己的心间挠动,惹起微微的痒意。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