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腚5(2 / 2)

“操练扰乱军阵者,杖二十!”

吕迟咧嘴笑起来,虎牙从唇缝里露出个白白的尖儿,跟催命似的:“莫叫我亲自去抓人!方才谁慢了,自己滚过来趴下!”

秦无疾喉咙热得像是着了火,顾不得掌中钻心的疼痛,握紧枪杆,越过数列军兵,一步步从队列最后走到了木台前。

他长枪撑地,面对吕迟,在沉默中单膝跪倒,低下头一言不发。

吕迟盯了他一会儿,抬头叫人。属下两名队副出列,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将长凳与水火棍取来,分列秦无疾左右。

吕迟问他:“可认罚?”

秦无疾仍低着头,嗓子沙哑:“认罚。”

“认罚就行。”吕迟抬抬下巴,“主动点儿,自个趴上去。”

秦无疾是咬着后槽牙站起身来的,身边人接了他的枪,等他自己撩开麻布袍子抱着板凳趴卧下去,胸膛抵着粗糙的木板,双腿岔开。

秦无疾向来举止有度,坐卧端庄,何曾在人前有这样不雅的举动。他攥着凳边,咬着牙,只觉得脸上掉了一层皮,血淋淋的,就这么被人大庭广众之下撕下来了。

吕迟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跟阎王似的:“行杖。”

两名队副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犹豫。

真打么?

真打啊?

这青头瞧着还不如羊羔结实,十杖怕都受不得,二十杖打下去,不得将黑白无常招过来锁人了。

吕迟森森然催促:“等什么呢?”

手持水火棍的队副被他催得躲不得了,高高举起**斤重的漆木长棍,在舞出的风声中送了句话:“莫怪我!”

扎扎实实的杀威棒砸在身上,像是九天外砸下一座大山,又像将人当作食槽里的草料、案板上的肉糜,是打定主意要碾烂拍碎了的。

秦无疾绷着劲儿,将腚肉顶得死紧,却顶不过那不把人当人看的苦楚。一棍一棍打下去,牙齿咬出血了,手里的水泡攥破了,打得人痛心切骨、目眦尽裂。

唱数的队副看得糟心,急得小声跟他说话:“你喊啊……你得喊啊……”

秦无疾卸了半口气,呼吸连着血沫子喷出来,仍旧是不出声。

“我的娘啊……”那队副看见血沫子喷在木凳上了,看得眉头都拧在一起。大家都看得出秦无疾弱,但谁也没想到他这么犟,何必闹成这样呢,跟不想活了似的。

队伍里头好些人眼神也变了,听着杖数暗地里嘬牙花子,觉得自己都跟着腚疼。

投军规矩多管得严,挨军棍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在场这么些人谁还没挨过打了?真数起来就吕迟挨得最多,一打就是三四十起步。

但挨军棍也是讲究方式方法的。

首先是不能绷着劲儿。人**凡胎的,能跟那裹着铁芯儿的木头疙瘩比么?腚肉软和着挨打才能卸劲儿,少受些折磨。

其次便是得会喊,得分分心,得拿嗓子叫出了血,去饶那股钻心的疼。

临到挨打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犯矫情病,非要犟,感觉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只要疼得轻一点,面子有几两重呢?

军兵们太久没见过敢跟吕迟犯犟的人,一边觉得这青头实在是傻,一边觉得他够能忍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吕迟也没想到他有这样反应,以为顶多五杖便要打得他痛哭流涕了,没反过神来呢,二十杖已经硬生生打满了。

行杖的队副赶紧将水火棍往地上一杵,抹了把汗,抬头瞅吕迟一眼,跟看刽子手似的。

吕迟脸皮厚,全当没看见刺人的目光,仍然笑着呢:“行了……拉下去吧。”

两个队副应声,一边一个将秦无疾架起来。秦无疾衣襟上带着漆黑的血点,下半身已经没知觉了,站不住,是叫他俩人硬拖着走出校场的。

待走出校场百余步,秦无疾鼓着胸膛喘了口气,低声说道:“多谢。”

方才唱数的队副叹了口气:“身体不行,人还不孬。”

“我方才收着劲儿呢。没下狠手。”行杖的队副接话。

“你当然没下狠手。看看他这身子骨,你要下狠手你还是人么?”

“你说谁不是人呢?”

“我叫赵阜。”唱数队副不搭理他,同秦无疾说话,“叫秦无疾是吧?多好听的名字,怎么就没保佑你身子强健些呢……”

秦无疾没力气说话,勉强笑了一声,就当作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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