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鲤跃金鳞 ◇(1 / 2)

  缄默少许,乙未只是低了头喃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罗艽松开圈紧青杆的手,退开几步,仍面无表情。

  “日前,我见过那鬼母陆茕。她与我说,所谓蛊道,炼的从来不是蛊虫。”罗艽眯起眼,沉下眸子,“是人的心。”

  说到此处,罗艽陡然扯了扯嘴角,抬手一扫衣袍,毫不避讳地俯身半蹲,与相隔牢门的乙未平视。

  “乙未,你懂个屁的遗志。”罗艽尾音微微翘起,淡笑着讽道,“你既深爱城主,也当晓得阿媸幼时的故事。怕你忘了,我同你再复述一番。”

  “她幼时,所居村庄有一个淫贼坏弔,专捉小儿。彼时家有小儿,多是惶恐——怎样,听来是否耳熟?那专捉男童的乌衣鬼,也予了清都城庄,如此一番惶恐。”

  罗艽顿住,似是点到为止,便不再说下去。

  只心道,如果乙未再听不懂,那是真当没救了。

  罗艽盯着乙未,转而再道:“陆离辛缘何要把活死人的蛊法改成那样?不过是让世间男子也尝一尝惊惧的滋味。乞求牠们的善意、让牠们施舍一点歉意与悔意,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只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牠们才会感同身受。”

  “乙未,倘若你连这个都不明白,也难怪一腔心意,总要被人嗤之以鼻。”

  一面说着,罗艽站起身,淡然摇了摇头,又笑:“如若罗刹未曾咽气,瞧见你与那周宁王苟同,怕是手起刀落,先将你剐了。”

  地牢之中,阴风渐起,带过牢房腌臜地,惹一道难闻的恶臭。

  乙未并没有答她。

  那昏愦浑浊的眼珠一沉一落,整个人如同力竭,面上便是苍死的悔。再开口,仍喃喃着那句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如此不断重复,乙未的声音逐渐也熄了。

  便如那牢房阴冷石壁之上,枯尽的烛,扑簌簌淌着浓泪,道一份消逝的生机。

  罗艽只瞧见,乙未从前那淡然优雅持着剑的双手,如今溃烂不堪。

  如同此刻的乙未。

  可罗艽心中并不起任何波澜。

  或许从乙未欣然接受罗刹那些淬毒的奇蛊时,一切都冥冥注定了。

  那么如何狼狈,都是咎由自取。

  此刻罗艽只闻,牢中锒铛乍起躁响,乙未佝偻着身子站起,面上竟绽起一个笑,好似回光返照。

  乙未拖着那沉重的锁与垂死的身躯,一点一点靠近牢门,颤巍巍抬手,目光盯紧那青杆边,罗艽垂在身侧的腕。

  她似乎要来捉罗艽的手。

  罗艽于是冷着眸光退开身。

  乙未捉了空,眸底居然显出几分怅然若失。

  可到底,她还是捉住牢门青杆,哆嗦着双唇,“小艽姑娘……城主……城主死时……想与你说……”

  “她想与你说……”

  已是濒死,乙未的声音实在轻如尘埃。

  但罗艽分明瞧清楚了她的口型。

  乙未挣扎着道:她想与你说——

  “抱”

  “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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