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女塾 ◇97(1 / 2)

  罗艽看着紫衣女子,观其面色认真、语气诚恳,方知她那些话语当真是她肺腑之言。

  罗艽心里,不解有之,惊骇有之;二者过后,便是深深的失望。

  为周空,为她自己。

  亦为面前这个人,与在座许许多多附和的学子。

  罗艽生于流离,砺于流离,唯一与这个世间构建诸多联系的,是在三清山。

  三清山上,女男皆有,能者多劳、多劳多得,也从未听说过什么男子做的得、女子做不得的事儿。

  直到下了山,偶尔接触一些世俗人,才知这世道竟然还有女卑男尊的道理。

  女子凭什么要卑?罗艽想不明白,只觉得恶心。孕育了世间所有生命的人,竟反而被要求自认卑劣!

  而眼前紫衣女,心里大抵认同那些道理。

  是受害者,也是拥趸与伥鬼。

  不向上争的结果是什么?

  是世间将有千千万万与徐良娣同命的人,生来便被一个‘娣’字封了口,成为另一性的附庸。

  不被爱是理所应当,不被重视亦顺理成章。

  被逼嫁是活该、被抛弃是活该、被贱卖是活该——

  殒命,亦是活该。

  毕竟,眼前这些更为接近“权”之核心的朱门贵女,尚且如此安逸守旧,那些彻底游离于“权”之外、零落荒野的孤女,又该如何?

  指望男屠夫们良心发现?

  就算走到末路,朱门白事浩大,而孤女以性命呐喊,亦只得财狼啃噬、逝于一场无声的雪。

  她们本有机会改变什么。

  罗艽松开紧咬的槽牙,终舒出一口气。

  “我曾以为,女子有做任何事的权,生来该与另一性平等。你们不是没有本事,只是缺一份向上推的力。但是……”

  她凝目道,“如果安于现状就是你要的‘权’,我亦无话可说。”

  罗艽本要提步离开,方走出半履,闻见身后紫衣退开身,又是笑吟吟地一揖。

  “倘若女子有做任何事的‘权’,那如今指责我们安于现状的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罗艽未回头,望着跟前密密麻麻漆黑一片的发鬓、戏谑或嗔笑的眼,终究没有再回话。

  走出讲台时,正与提着古琴的师长擦肩而过。

  师长讶异于她的离去,却什么也未说。

  直至走入堂外甬道,罗艽听见身后凌乱跫音。

  罗艽回头,见是尹大姐。

  罗艽:“你出来做什么?”

  尹大姐道:“我也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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