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 / 2)

  却听徐良娣猛地吸了吸鼻子。“小时候,我贪玩,总是日落才回家。”

  怎么突然说这个?罗艽不明所以,心下诧异,但没吭声,也不开口打断。

  她只是继续看着前方,生怕一个闪失,落下山去。

  徐良娣继续道。

  “出去玩得晚了,她们也决计不会来寻我;回到家了,总要挨骂。

  “一次滚下山坡,我被村口插秧子的奶奶抱回去,我的脚上破了好大一道口子,淌着血,好疼,但她们看了一眼,说,‘怎么不死在外面’。

  “奶奶和我说,‘这只是气话,天下母父,没有不爱自己小孩的’。隔了几日,她们也说,‘良娣,因为你太贪玩,我们才会骂你’。她们说,她们是爱我的。”

  徐良娣絮絮道,“脚伤疼,我让娘给我捉点药,我说我要新布鞋。娘说,我们家穷,没这个闲钱。”

  “再后来……弟弟来了。”

  “阿爹没有文化,便卖了自己的渔具,寻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先生,讨来‘思危’这个名字。弟弟身体不好,阿娘卖了自己的嫁妆,也要给他采药。”

  “有一日,我和弟弟一起去村口玩,他想要石缝里的兰草,我不想帮他采。不料那日傍晚,他独自一人偷摸着出了家门。”

  “于是我们饭也不吃了,去寻他。”

  “被寻到时,弟弟的手卡在石缝里,哭着说,‘是姐姐不给我采兰草,是姐姐不给我采兰草!’”

  “阿爹二话不说,给了我一个耳刮子。打得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好似,被那扇耳光打醒了……说是清醒,也不确切,但好歹,我晓得了。

  “弟弟闹脾气,有鲜鱼汤喝。我若是闹脾气……大抵三天都没得饭吃。”

  “我才明白,奶奶当时那句‘天下母父,没有不爱自己小孩的’——是啊,大抵只有徐思危,才是她们的小孩。

  “也才知道,她们不是不会温和地说话,只是不愿意那样待我;不是不会去找,只是不愿意去找我;不是没有钱,只是不愿意给我花……”

  “我没有家的。”

  像是被这五个字灼到一般,罗艽沉默许久,却只在此刻觉着一阵天旋地转。

  而天边逐渐显现的光亮,耀伤了她的眼睛。

  罗艽在同一个位置停留太久了,脚下岩土松动,手中握着的细枝也要从树干上脱落。

  就见她一瞬不稳,险些要从岩上掉落!

  “啊——!!”徐良娣一声惊呼。

  风一过,层云显现出光亮。

  罗艽吃力地踩在一副石壁上。

  她左脚朝上一点,向下借力,终于在碎石要掉落的前一刻,稳稳停在了高处。

  徐良娣:“你没事儿吧!”

  罗艽:“不要紧。”

  徐良娣:“估计是太着急了。其实……不看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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