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筹谋(1 / 2)

  季中官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陆明时站过的地方,望着陆明时翻过的书架,状若无意地翻了翻,对候在身后的小内侍道:“找完了,咱们回去吧。”

  他们几人温吞吞地来,又温吞吞地走,待册库里完全安静,陆明时走了出来,负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沈元思蹲得腿都麻了,被自己绊了一脚,十分激动地揪住陆明时的胳膊,压着声音怒喝道:“陆子夙你跟我说实话,你刚刚想干什么!”

  “没什么,以防万一罢了。”

  “以防什么万一,我看你就是个疯子!犯宫禁被抓不过是去爵削官,挨几板子,你要是动手杀人,那可是全家陪葬!你这个……你这个疯子,你简直太胆大妄为了!”

  陆明时面色如常道:“我向来如此,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你跟着我单枪匹马入戎羌窝点抓呼兰格的时候就该明白。”

  “我明白什么,明白你无父无母无顾虑吗?”沈元思冷声道。

  陆明时身影一顿,没有说话,走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环境,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沈元思连忙跟上。

  其实刚刚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如今被夜风一吹,冷静下来,更是暗恨自己口不择言。陆明时的情况,沈元思连蒙带猜也知道一些,当年临京城里那个三岁能背兵书,五岁能在太后考校如何以三千兵对五千敌时,朗声回答说“以千人假作万人阵仗”的将军家陆小公子,在父将蒙冤、家族倾倒后沉寂了整整十三年。陆明时素日里从不提及这些事,酒后红眼也从未失言失态,只有在与北戎羌骑兵对战,见他挥枪连挑数马、砍人头颅如切瓜砍菜时,才能窥见几分他刻进骨子里的国仇家恨。

  他敬佩陆明时,不仅是因为他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是钦佩他的心智,惊叹他的才能。对这样一个人,对他不敢提及不愿提及的心中伤痛,他不该口出这样的恶言。

  沈元思越想越心虚,鬼鬼祟祟地跟着陆明时进了户部册库,陆明时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本就心里不安的沈元思闻言险些崴脚,忙摆手道:“不不不子夙兄,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种混账话。”

  “刚刚确实是我有失理智。”陆明时在书架间慢慢走,找到了存放两淮地区近十年矿石开采产量的册子,用怀里的空白册子替换。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季中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马从德的干儿子,刚刚我想动手,也与此私心有关。”

  马从德,就是十三年前听太子命监军北郡,却私下与戎羌忠义王勾连,害死十万铁朔军的元凶之一。

  这件事沈元思却不知晓,只是听他的语气,猜测两人恩怨颇深,不敢再问。

  他们拿到了兵部与户部的册子后,又沿着原路悄悄翻出了宫城。此时已逾子时,更深露重,空旷的宫廷在清肃的月辉下显得更加冷寂。离开宫城又跑了一段路后,沈元思才彻底放松下来,却见陆明时负手望着宫廷皱眉,不知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咱们出来时比进去时容易,巡防的禁军好像松懈了。”陆明时说。

  沈元思舒了口气,“说明小爷福大命大,你放心吧,若真被人发现,咱俩就不可能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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