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19(1 / 2)

月色凉薄,照在竹林小径上,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盐。

白芷只觉得耳畔略过了一阵凉风,回过神,这只手已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她顿时骇然,想要叫喊却发不出声,三魂七魄散了一地,身子软软地向后倾倒。白芷闭上眼,不想目睹被利刃刺中的惨相,那样也太丑了。

疼痛并未接踵而来,她反倒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那人的体温沿着背脊向她缓渡,驱散了恐惧,魂魄沉降归位,她终于敢睁开双眼。

“娘娘胆子忒小了些,从前求臣搭救的时候,不是能耐得很吗?”

是沈煜的声音。

那声音轻飘飘的,像伏在海浪上的救命的稻草,让她得以喘息。白芷总算缓过一口气,纵容自己赖在仇人的怀里,没法子,她实在没有力气。

正缓神,忽觉得脚边有什么蹭了上来,毛绒绒的触感,甚是熟悉。

白芷垂眸看去,竟是丰都。它似乎很明白眼下的境况,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一边在白芷脚边围着打转,一边警觉地审视着四周。

她心生暖意,也觉得吃惊,难道是丰都一路尾随,见情况不妙,去引来了沈煜?

“未免夜长梦多,臣得尽快把那人擒住,娘娘跟紧臣,留意脚下。”

沈煜见她脸色好转了一些,便不愿再多耽搁,松了手上前开路,他没有趁手的家伙,白芷忙低声提醒道:“厂公小心,那人有匕首。”

沈煜脸上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满不在意。白芷可不像他那般胆大,连走路都战战兢兢,生怕再踩上碎石。

不多时,已与沈煜拉开几步距离。

沈煜略不耐烦,回头瞪了她一眼,催道:“娘娘,快些。”

他眉目阴沉,极为压迫,可她只能红着脸嗫嚅道:“若不是因为腿软,谁想走这么慢……”

这当真是不情愿承认的,尤其在仇人面前,这种示弱让她更觉得羞耻。本想着先查出些眉目,再同他邀功,如今倒是狼狈的模样被他悉数瞧去。

白芷正气鼓鼓朝前走着,视野里忽递上来一只手,沈煜无奈叹气道:“那娘娘抓住臣的手。”

眼下,自然是抓住细作要紧。她没必要在此刻矫情,当即伸出手,落在了他掌心中央。

原来,心狠手辣的沈煜,掌心也是软乎温热的。这不该是值得惊叹的事,可在这一瞬,白芷忽然可惜,若他不是阉狗,该多好。

这一路,她被他稳稳握住,穿行在茂盛的竹林间,他们的身影囫囵成一团,脚下的路蓦地平稳了。就好像,妖魔主动让开了路,向她和沈煜退让。

丰都亦紧紧跟随在她身侧,一步一蹭她的小腿,那是它在无声地说“别怕,我也在”。

白芷很快发现,沈煜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虽然眼前的这片漆黑在她眼中没有分别,可沈煜每每凝神细瞧,总能坚定不移地锚定一个方向。

待行至一座小丘旁,他做出噤声的手势,白芷意会,动作愈发细微,唯恐搅乱沈煜。

她还未瞧见小丘旁有何物,一个黑影已然猛扑而来,手中的寒刃晃过双目,她美眸圆睁,下意识想做些什么,手中唯有沈煜的手,她握得更紧,生怕他跑了。

沈煜轻易挣开了她的桎梏,一个念头浮出脑海——坏了,这阉狗该不是要拿她挡刀吧。白芷惊恐失色,而下一瞬,沈煜竟然把自己挡在了……身后?

沈煜反应迅猛,动作快如疾风掠境,他赤手空拳,却沉稳如常,一手抓住黑影的臂膀,用力一推,只听得“咯哒”一声,那条臂膀当即脱了臼,摇摇欲坠。他不给那人喘息的余地,再一抬手,卸掉了另一条臂膀。

不止是沈煜,丰都一同扑了上去,它高高跳起,冲着黑影的脸狠狠抓挠,满脸的血痕触目惊心。

黑影的哀嚎划破长夜,凄惨不已,像地狱爬出的恶鬼。沈煜还未停手,目光中压着森冷怒意,又对着黑影的头颅用力一扳,那人的下巴偏离了原位,再咬合不住上唇。

见黑影没了还手的余地,白芷才大着胆子上前,细瞧她的脸。当真是揽月轩的宫女,甚至是一惯默默无闻的那一个,便是打牌,也是从不掺和,只敢站在她身后怯懦懦地观摩。

这还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丰都见威胁已除,又喵喵叫着回到白芷身旁,寸步不离,此刻它仍未卸下防备,虽对着白芷撒娇,眼睛却时不时偷瞧沈煜。

沈煜不客气地回瞪,心道小畜生,才被人家喂了几天就摇首摆尾,改日定要把你阉了,变成猫公公!

白芷并未觉察出沈煜与丰都的较劲,她弯腰抱起丰都,心头温暖,这小家伙竟为了她冲在了最前面。

而沈煜……竟没拉自己垫背。

“多谢厂公。”她说不上来这声谢是否违心,连忙转移话题,道,“厂公夺了她的匕首不就好了,何必把人搞成这样?”

沈煜冷笑:“娘娘自己在人家头上狠狠给了一下子,如今倒觉得我狠心?胳膊脱臼,是限制她的行动,下巴脱臼,是担心她服毒自尽。”

白芷闻言一面惊叹沈煜的身手,一面又气恼这人一早就在暗中瞧着自己了。她愚蠢的后知后觉,就像即将被黄雀吃掉的螳螂。

待走出竹林,满福已恭候了多时,言说已派人将初桃先送去医治了,白芷这才放下心来。

沈煜把细作丢在满福跟前,道:“撬开她的嘴,让她把该吐的吐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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