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靖难家属(1 / 2)

蓝玉身穿战甲,头戴红盔,腰挎战刀,静静站在军帐入口,打量着里面二人。

他没有理会跪伏在地的阎三,

而是挪动视线,看向那依旧站在原地,有几分稚嫩的年轻军卒,

那人脸上风霜吹打的红晕以及开裂的口子,

无不在说明此人是成熟之军伍,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

见他一直在打量自己,蓝玉眼神一凝,

视线如同刀刮一般上下扫视,而后眼睛微眯,浑身透露出危险气息:

“你见过本侯?”

陆云逸这时才反应过来,大脑中的滞涩一点点消退,

心中大喊不好,连忙有样学样,跟着阎三一般单膝跪地:

“庆州卫千户所总旗陆云逸见过大将军,大将军之画像在军中广为流传,如今见到真人,逸....心绪翻腾,甚感激动。”

哒哒哒。

蓝玉迈动步子,步伐缓慢地走了进来,

轻轻的脚步声像是踏在二人心口,让军帐内的气氛格外沉闷。

蓝玉来到陆云逸身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你在撒谎,你认识本侯,而且....你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流入陆云逸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陆云逸再也不相信什么古人蠢笨如猪的鬼话了,

如今才第一次见面,仅仅是一眼,他就被摸了底,被看透了心中想法。

“你是元庭的探子?”

“回大将军,家父洪武六年举人,属下更是生在庆州,长在庆州,

八岁从文,但天赋欠佳故而习武,于五年前进入庆州卫,担任斥候。”

陆云逸额头出现一丝冷汗,一五一十将家世道来。

“嗯,答得倒是详细,在心中记过很多遍了吧,

本侯征战多年,往往那些北元的探子都会如此作答,避重就轻,长篇大论,从不直面问题,

若我是你,我定会斩钉截铁回答,不是!”

蓝玉的声音越来越轻,似是充满戏虐,又或是玩笑之语,

但军帐内的气氛却愈发凝重。

如今是冬日,军帐四处漏风,但陆云逸却感到心绪燥热,后背奇痒无比,内衬都有些潮湿。

正当他想要再次辩解之时,身前的长靿战靴轻轻抬起,慢慢转身,走到阎三身前。

陆云逸识相地闭上嘴,头大如斗,心乱如麻,想着如何蒙混过关。

蓝玉没有说话,阎三微微抬头,心中略微沉思,便知道是大将军在等他解释,

于是他轻轻吸了口气,沉声说道:

“大将军,陆云逸乃属下斥候,于三月前率五十人北进,探究元庭踪迹,今日刚刚南归,而他所说句句属实。”

“本侯知道,他刚刚率队从北门而归,一路东张西望,神情鬼祟。”

阎三身体一僵,陆云逸亦是如此,心中大喊冤枉,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蓝玉早就在城内了,也怪不得那守城将领不认识他,想来是蓝狱的人。

按理说以他的绯闻与名头,这小小庆州城谁人不知。

“有什么收获。”蓝玉背过身去,双手同样负于身后。

“他发现了元庭踪迹,在捕鱼儿海附近。”阎三从怀中掏出刚刚的口袋,轻轻抬头递了过去:

“这是元庭牲畜留下的粪便以及刻刀。”

蓝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迈步离开,沉稳的脚步如来时一样,没有丝毫情绪变化。

“都放了吧。”

很快,他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陆云逸与阎三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连忙站起身,冲出军帐。

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陆云逸瞳孔骤然收缩,

原本空旷的军寨内不知何时站满了披坚执锐的军卒,

他们如陆云逸的打扮一般无二,黑甲红盔,手握长刀!

但他们身上透露出来的肃杀之气,陆云逸远远不能比拟!

而在军帐不远处,有十余人正活动着臂膀站起来,正是陆云逸麾下军卒!

见到他们,陆云逸豁然开朗,怪不得蓝玉得知元庭位置后不似阎三那般惊讶,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云儿哥!!云儿哥!!!”黑脸少年激动地跑了过来,一边紧紧抓住陆云逸手臂,一边咬紧牙关发出低吼。

“大将军!!大将军啊,我见到大将军了!!”

由于激动,他原本黝黑的脸孔多了几分红润,像是那即将熄灭的暗红色炭火,还带着一丝灰烬。

陆云逸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表示理解,

就如他见到蓝狱只感到害怕一样,旁人同样不能感同身受。

这时,一名身穿黑甲的高大军卒步伐沉稳地走了过来,在几人身前停下,冷声道:

“阎将军,大将军有请,其余人散了吧。”

阎三眼睛微微睁大,也如那黑脸少年一般脸色涨红,他看了看陆云逸,吩咐道:

“你先回家,不要乱跑,待我看看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陆云逸点点头:“千户您去吧。”

待他们走后,陆云逸这才胸腔鼓胀,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冷汗,心中无声自语:

“这蓝狱也太过危险了,都是人精。”

“云儿哥,你与大将军说话了吗?他...有没有说封赏啊。”随着黑脸少年说话,其身旁的军卒也看了过来。

“大将军怎么会管这种小事,行了行了都散了,身上一股怪味。”陆云逸随意摆了摆手,离黑脸少年远一些,

而后将自己的胳膊凑近闻一闻,顿时眉头紧皱,面露嫌弃。

.....

两刻钟后,陆云逸从军营中换下战马,骑上了属于自己的白马,疾驰而去,

虽然战马也是他家中饲养,但如今涉及战事,不能随意将战马带回家。

骑行中,陆云逸摸了摸白马坚实的后背,并用力拍了拍,沉闷的响声随之而来,

他这才点点头:“小白啊,吃得不错啊。”

“嗤——”白马打了个响鼻,似是闻不惯陆云逸身上的怪味。

庆州不大,里外不过两条主街,一条是算是集市,另一条是衙门以及军营还有一些大人的居所,

得益于陆老爹是庆州唯一一个举人,所以陆云逸的家也安置在此。

不大,二进二出,配有主房、客房、客厅、书房、门房,并带有小院,

在这庆州苦寒之地,算得是人上人,

这让陆云逸无比庆幸,至少投了个好胎,不至于挨饿生来就挨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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