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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宝贝,”顾承佑揽着他站起来,“我们出机场吧宝贝。”

穆流风一个劲笑,“你喊上瘾了?”

“上瘾了呢宝贝。”

两人出了机场,上车,穆流风又不说话了,但他没放开顾承佑的手,一直握着他。

穆流风的手心有汗。

顾承佑便也沉默着。

窗外是高速路,绿化颇佳。周边有刚建起来的高层住宅,倏然出现又消失。

车子上了一座大桥,钢筋铁索划过去,远远地能看见海面。海湾里停着巨大的货轮,看起来有一种静止的忙碌感。

快一个小时后,车子到了一处海边。

这里是伸出去的悬崖,最尽头有一座雪白的灯塔。

灯塔下,似乎是一座隐秘别致的小庄园。

黑金大门,整齐的草坪和园艺。

车开进去,停在一栋小别墅前,门口的侍者将他们引入室内。

第一层是开放的,四面透风,装修风格很自然,仿佛与室外的海景融为一体。

没有客人。

两人随着侍者走螺旋楼梯到二楼,带着他们在其中一个包厢门口停下,要打开门。

“等等,”穆流风说,“客人……来了?”

侍者点头,“刚到不久。”

穆流风指尖蜷缩,似乎要自己打开那扇门,又好像想要往后退。

顾承佑默默地把手按在他后腰上,支撑住他。

穆流风低声说:“跟我妈吃饭,你要是觉得尴尬,我给你开隔壁包间。”

顾承佑想了一会,“我……”

他是希望一起的。

但他还是问:“你怎么想?”

穆流风没说话,但手不自觉地捏住顾承佑的衣角。

顾承佑从没见过他这样不想面对任何场景,便笑起来,“一起吧,我饿了。”

半晌,穆流风点了点头。

大门推开。

房间内整体装潢,有种自然清新的氛围。

放眼望去,是大片的白色、绿色。涛声传进来,偶尔还有海鸥的叫声。

房间最中央,摆着一张长条形的雪白色大理石桌子。桌子的一边,角落处,坐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那人盘着头,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棉麻连衣裙,即便一个人坐着,仍然腰背挺直,仿佛孤高的残梦。

二人背后的门无声地关上了。

穆流风只好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

终于,那人回过头来。

她皮肤很白,保养得没有殷舒华那么好,能看出一点皱纹,但不影响她的美。

顾承佑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穆流风的母亲。

他们有一样的眼睛。

看谁都深情,没人能逃得过。

只不过,穆流风的眼睛,绚烂如梦,他母亲的眼睛,仿佛破碎的春水。

卢梦安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儿子,看不出什么波动。

“流风。”她淡淡地笑了笑,又看向顾承佑,只点了一下头,甚至没问他是谁。

顾承佑顿时理解了,为什么穆流风当时执意要离开家,如今也不愿意回来。

听说他以前还偶尔会同母亲打电话,现在这样的沟通也变得极少。

穆流风怔怔地望着卢梦安,像是说不出话。

顾承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穆流风身边,握住他的手。

他望着卢梦安,“阿姨您好,我叫顾承佑,是流风的……”

他看了一眼穆流风,本想接着说“朋友”。

“我男朋友,”穆流风突然说,“妈,承佑是我男朋友。”

卢梦安的目光这才移过来。

看了一会,她轻声说:“挺好的。”

没什么语气的评价。

穆流风在她对面落座。

桌子很宽,他们两人之间并不靠近。

顾承佑在穆流风身边坐下,近距离见到卢梦安,莫名感受到一种压迫力。

她看上去很轻,姿态却有些竭尽全力。

侍者开始上菜。

大概是创意菜,意境确实很美,分量实在很少。

卢梦安慢慢地切着一块鳕鱼,好像永远也切不完。

“你是来给我介绍你的男朋友?”她的嗓音低柔浅淡。

穆流风说:“就是来看看你。”

卢梦安说:“不必专程看我。”

穆流风垂眼沉默片刻,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仿佛在开玩笑,“不想见我?”

卢梦安淡淡道:“你不必非看见我,才能生活。”

只有刀叉碰撞碗碟的声音。

顾承佑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去。

“流风在外面很辛苦,”他说,“阿姨不想他?”

卢梦安看过来,似乎在观察顾承佑。

“你叫承佑。”她说。

“对的阿姨。”

“你很爱他吗?”卢梦安说。

顾承佑哽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始切那块芥蓝,平静地说:“我很爱他。”

卢梦安不再看他,“好。”

又静下来。

顾承佑只能埋头干饭,化憋闷为食欲。

穆流风一会没说话,似乎缓过来一点,“我下午去给爸扫墓。”

卢梦安的表情终于有一丝松动,“今天?”

“今天,”穆流风说,“不是祭日,只是路过,看看他。”

“给你爸看男朋友?”卢梦安问。

“顺便的事。”

卢梦安似乎有些不快,但那丝不快也如初冬的冰片,很快破碎掉。

她垂下眼,“他不一定高兴,但会接受的。你们该自己好好过,不必回来。”

“妈,”穆流风缓缓地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卢梦安默然望向他。

“你还……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穆流风看起来很困惑,甚至有点因困惑而痛苦。

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件事。

他的记忆中,父母恩爱无比。

母亲到底是怎么到了现在这一步。

卢梦安久久地望着他,不说话。

“我记得,”穆流风说,“我看着镜子,就能看见他。可你早忘记他了吧,现在……也要忘记我了吗?”

他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顾承佑握住穆流风的指尖,感受到一丝颤抖。

卢梦安仍不说话,甚至不再看他,像是在走神。

“是他走后一个多月?”穆流风继续说,只能紧紧地抓住顾承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家里跟他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衣服、照片,甚至他买回来的所有物件,一夜之间,都没了。”

“他走后一年吧,你还愿意看看我,跟我说说话。那以后,你不仅不提他,也不看我了。”

“妈,”穆流风眼中闪过雪亮的水光,“你忘记他了,你不要我了,对吗?”

他的嗓音哽咽,竭力克制,眼泪还是滚下来。

但卢梦安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那样坐着,端庄得如同一座瓷观音。

很久以后,她说:“你来,就是要说这些?”

“不,”穆流风猛然起身,抹了把脸,转身往外走,“我确实不该来……”

“你觉得我不爱颂之,”卢梦安说,“才会拿走他的东西,才会嫁给别人,才会不能面对你,是吗?”

穆流风猛然停下脚步。

不能面对他?

究竟有什么“不能”?

“难道不是我不敢面对你吗?”他沙哑道。

卢梦安说:“我也想问一个问题。”

“承佑,如果你和流风能有你们亲生的孩子,有一天……”

她说到一半,摇了摇头,倒换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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