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池(1 / 2)

孟季庭是戌时正,将近亥时才回到淞耘院的。

宋国公夫人要留远归的儿子用晚膳,久别重逢,自然还要互诉衷肠和闲话家常。归鹤院里摆了家宴,把大房、二房的人都叫到了一起。

府里丫鬟、仆妇脚步匆匆,到处灯火通明,府里气氛一下子都热闹喜庆了起来。

紫棋和蓝屏忙着给初来的新成员做窝,紫棋连最近十分喜欢的一件袄子都说要拆了把它铺在小东西的窝里。

只有青槿和红袖还记得正事,小东西虽然惹人怜爱,但只逗弄了一会,便就去给孟季庭的寝间烧碳铺褥。

孟季庭离开的时候还是秋天,如今已是隆冬,冬衣也要从箱笼里收拾出来。

孟季庭在家宴里多喝了两杯酒,回来时还能闻得到身上的酒气。

孟季庭取下身上的披风递给红袖,顺便支使青槿:“去给我端一碗醒酒汤到书房来。”说完便直接去了书房。

青槿心里道,这个人多年带兵打仗,和属下兵士混在一起吃喝,用坛子喝烈酒连喝十坛不在话下。家宴上不过几杯清酒,倒是醒酒汤都要喝上了,何时变得这么娇气了。

但她想归想,却也还是去了厨房。厨房不曾备着醒酒汤,青槿现煮了才端去书房。

青槿进来的时候,孟季庭正侧坐在黑漆束腰书案前的宽椅上,一条腿屈起踩在椅上,一只手持书,手臂放在屈起的膝盖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书页。

知道青槿进来,眼睛也没抬。

青槿捧着描金托盘站到他旁边,想把装着醒酒汤的白瓷碗放在书案上。孟季庭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向她张开手掌,示意她把醒酒汤放到他手上。

青槿把碗放到他的手上。

宽大的手掌五指合起,带着厚剑茧的手指肚轻轻的划过她的手指背,有些痒痒的。指肚微微的加重,在青槿刚想要抽出来的时候,手掌却又已经托着碗底离开了,一切都不像是故意的。

孟季庭喝了两口汤,把碗放回青槿手上的托盘里。

他指了指不远处窗前放的一张黑漆茶案:“去抄一遍《孙子兵法》的‘始计第一’篇,我要看看这几个月无人督促,你的书法荒废了没有。”

茶案上已经摆好了文房四宝,墨也已经研好了,散发着黑色的光泽。

青槿心里有些不满:“爷,我还有活儿要干呢……”

孟季庭放下筷子,眉头微挑,看着青槿那张因为不满而微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轻声道:“哦?你的活儿比我这重要?那可真是稀奇了。”

青槿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地回“回爷的话,您让小的抄《孙子兵法》小的自然不敢有半点怨言。只是,这《孙子兵法》小的已经抄了不下百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写出来,您这不是故意为难小的么?”

孟季庭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胶點:“那你便闭着眼睛写来看看,若是一个字不错,我便放你去干活。”

青槿顿时语塞,她知道孟季庭这是在逗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反正也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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