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床（1 / 2）
青山疗养院。
休闲宜人的建筑风格，三四层的小楼随处伫立，青白色干干净净的外立墙面。
水榭风亭，绿柳碧湖。依山傍水，真正是一个修养疗愈的好地方。
湖畔的一间特级病房中，茶鸥生昏迷不醒，躺在病床上。
这个植物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少年模样，身材清瘦，身上插满大小针管点滴。
茶鸥生年纪有18岁，稚嫩的脸庞，普普通通，干干净净。
只是翻开蓝白条纹的被褥，抬起他的手臂，就会发现那干净朝气的外表下潜藏着多么可怖的遭遇！
手臂枯干细瘦，好似一根掉下地面的枯枝。
没有血色的干枯皮肤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细深深的针孔。
他的嘴唇咬的死死的，干燥起皮，牙齿咬得紧的地方，渗出几条血丝。
茶鸥生似乎经受了巨大的痛苦，眼睛紧闭，已经快三个月没有睁眼。
武装护士们身穿医疗白甲，全身包裹在流线型的纯白色贝瓷合金甲之中，粉色透明的心型面甲遮盖脸庞。
从大腿到脚踝都是贴合皮肤的纯黑色高防护性压缩布料，脚踏合金高跟，必要时能当武器使用。
看着就像几个机器人在特级病房中来来去去。
“这臭流民，睡了三个月，每个月就吐那么几句话，真浪费钱。”一个武装护士出声，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是啊~还不如充作装甲津贴，给姐妹们买两只‘紫雾’循环剂呢！”另一名护士声音甜腻腻的。身材高大一些。
“也就是燕子姐这么舍得，紫雾味道好，吸一口顶大半天，副作用也小得多。”
“毕竟家里有两口人上班，挣的可比我们这些‘开壳人’多得多了。”
周围几个护士也纷纷附和，被称作燕子姐的高大护士在特级病房的护士台堪称地位一流。
“别说这些傻话！”赵燕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粉色面罩下两条柳眉怒飞上扬，姣好的面容煞气逼人。
她的父亲在疗养院的运输部上班，是几十年工龄的老员工了，当年为了够上资格，不得不去接受人体改造手术，在原生的血肉躯体上开出接驳耀能工具的接孔。当时技术不完善，手术要求全程意识清醒，不能上一点麻醉药，老赵当年是活生生被剜出了两只眼睛，打上接孔，就好像把蛋壳硬生生破开，成了一个“开壳人”。
也是因为她父亲的付出，家里有了积蓄，才给尚在母胎中的赵燕接种了耀能疫苗。
那一剂耀能疫苗给了燕子姐天生的恰能性，让她不用走上活割肉的老路。
赵燕环顾四周，警告手下几个大小护士：“以后都不许说这种浑话！你们是几年前才接受改造手术的，不懂得从前的改造有多难捱，更不知道这个词后边有多少恶狠狠的歧视，小鬼头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学到一个词就拿来用。”
几个小护士自是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护士们更换上了洁白的绷带，补充了五颜六色冒着诡异气泡的点滴，医疗白甲发出轻柔的轴合旋转声，回头离开了。
茶鸥生在病房里，听着一切又平静下去。
“真无聊啊~”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轻飘飘地存在又消失。
此刻。
植物人少年的识海中，一片混沌翻涌不休，其中有高大如山岳的火焰纷飞，形状如同遮天蔽日的巨大金轮，神威涛涛，滚滚碾过，茶鸥生的识神就被压在火焰巨轮下面。
识神与肉身模样仿佛，身穿蓝白色病人服的少年。
他不耐烦地挣脱开来，盘坐在混沌之中，左手撑着头。
嘴里吐出一道匹练般的白气，左右腾挪婉转，轻飘飘地将身上的赤焰金轮顶飞。
“这些护士一天换三趟药，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违禁药物，伤害肉体、摧残神经也就罢了，还有麻痹灵魂的效果。”
他抬头看了看，巨大无边的金焰漫天纷飞，朵朵火花坠落混沌之中，巨轮坍塌，缓缓没入黑暗。
禁药伤损魂体，在识海中具现化作这道火轮，重重碾压人的魂体。
“看着倒像是火元类的灵粹，这家疗养院实在来头不小，火元灼烧和魂体伤害两重效果，我记得只有修习厄火百兽一道的武者才能制作出来，更别提拿来当药剂材料了。那得有多大的脸面才能让人稳定提供材料。”
“这些护士每补充一次，我就要花好久时间来清除毒素，消解伤害。”
“要不是《天魔心幻功》用得越来越顺手，清除灵魂伤势也只是反手之间的事，还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茶鸥生装作植物人是为了摆脱叛逃出城的青血军，可不是为了在这天天挨针！
“真是的，当时青平栋被叛军洗劫一空，我趁乱抢了这卷没人知晓的天魔经，本来想逃到贫民窟苟着，谁知道叛军飞一样地逃出城，自己根本没时间溜走，只好混在尸体里。敛息术练得不到家，居然被当做植物人送到这来了。三个月来轮番折磨，就是为了让植物人开口，翘出一点半句的线索。”
一想到这，茶鸥生意气风发的双眉就无奈地低落，撇着嘴，一副愁眉苦脸，恨透了天意弄人。
“青血军驱赶了数千人当做肉盾，一一破去青平栋的防护，几千人死死伤伤，怎么也得剩几十个吧，居然恰好剩下我这么一个植物人。这下惨了，青平栋的上层不愿罢休，花费多大的代价也要从唯一的活口嘴里翘出点东西。”
要怎样脱身离去？
茶鸥生脸色苦闷，随手间点出一道灵动的白气，在空中一扭，化作一只小鸟，通体洁白，灵巧可人。
他一挥手，小鸟双翼点空，似轻羽拂过水面，瞬息飞出去远远一段距离。
鸟儿拉高身位，视野渐渐广阔起来，茶鸥生的身形也越发渺小。
只见这茫茫的识海中，上下混沌，遥无边际。
青平栋。
群楼耸翠，高大楼宇立于林海之中，来往行人都需要提气纵起，在竹林树海顶上步行。
雄伟无匹、森严肃穆。
万竹城的核心地带。天人境界的绝世武者、竹林客亲自建立的城池。
他传下的三大流派，分别修习化雨衍竹、铁心拳剑、厄火百兽三道真脉。
“还没查出来吗？那个流民怎么样了。”竹林中老者身穿练功服，边用白毛巾搽干汗水，一边眉目慈祥地问道。
他修习化雨衍竹，一身修为内敛深沉，面色祥和、眼中青意氤氲。
疗养院的办公室中，屏幕上的老者面目慈祥，却是眼中神色逼人。
院长陈锋站在屏幕前，被这眼光一盯，吓得身子打摆，道：
“自从一个月前无意识吐出几句拼不成话的，还、还没有。要刺激一个植物人的大脑本就不容易，如今用了太多药，流民的身体素质也弱，如果要让他的大脑再醒转几分，还要再用补药补足气血才行。”
慈祥的老者不语，站在竹林中看着风景。
他身后的青年会意，上前一步，对着院长陈锋破口大骂：
“干什么吃的，蠢货一群！青平栋养你们这个医院是花了大价钱的，你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该是派上用场的时候这也做不到那也做不到！养你们有个屁用！”
院长旁边还有一人，是疗养院的首席医师，图益医生。
看似院长陈锋是一把手，其实却不然。
就像青年代表老者出声大骂，是老者自己矜持着上位者的身份，院长代表实际负责人图益来挨骂，也是脸面礼节的一部分。
两边的正主各自沉默，任由青年和陈锋上演骂与挨骂的戏码。
图医生心里腹诽不已。
“这些年院长死了没有十个有八个，年年都要换一个，有哪一个不是被你们拉出来当背锅的，拿来给门阀财团做交代的。每次一有折磨刑讯的任务，就把人往我们这里送，你这老狗自己装糊涂，别人还能不知道吗。”
“这疗养院，名字叫做疗养院而已，其实里头，到底还是水牢监狱。”
院长抹着脸上的汗水，唯唯诺诺，声声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