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齿冷（1 / 2）

“丑人多作怪！”

蓝凌月瞪了他一眼，鄙夷道：“就你？还怕看？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肉铺里的猪皮，都比你白嫩！”

周石自然不服：“喂喂喂，做人能不能讲点儿良心？我救你虎口脱险，你不以身相许也就罢了，还拿死猪皮恶心人？”

蓝凌月贝齿轻轻咬了下唇角，脸一红，又横了他一眼，起身进入房间。

再轻车熟路地将书包里的复习材料，一一掏出来，放在书桌上。

看在她马上就要高考的份上，周石主动起身，帮她倒一杯开水，搁桌上，提醒道：“小心，有点烫！”

“谢谢！”少女声音清淡，往唯一的靠背椅上一坐，转移注意力，开始忙忙碌碌地整理材料，准备复习。

周石问：“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

蓝凌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比我成绩好得多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复习呢，我却耽误了好几天……”

周石安慰道：“别那么紧张，凭你的实力，只要正常发挥，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说着，不知怎么的，犹如撞客一般，伸手拂了拂她的秀发。

“去去去，别捣乱！我明天就得回校，后天发准考证、熟悉考场，所以今天必须把重点、难点和错题本再过一遍，没时间浪费！”蓝绫月毫不客气地起身将他朝门外推。

从小到大，苦难的生活，让她忘记了微笑。

哪怕面对情同姐弟的周石，往往也是言简意赅，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近几年来，随着二人逐渐长大，人前固然需要避嫌，人后互动也只是言语无忌的嗔责、互损。

像今天这样的拥抱、拉手、推闪等小动，基本绝迹。

还好，没有过激反应。

周石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嘴里却故意嚷嚷：“淑女点儿，别那么粗鲁！”

话虽如此，还是顺从地退了出去。

“你才淑女！”

在这个村，她只跟周石拌嘴。

“咔嚓！”

门，关上了。

蓝绫月按下反锁，转过身，一对儿弯弯的柳叶眉，慢慢蹙在一起。委屈、惊吓、憎恨……千般苦涩、万般酸楚一起涌上心头，眼眶一下子又红了。

她庆幸，周石及时赶到了；

她怨恨，前几天自己居然不过脑子地跑回乡下来；

她羡慕，许多同学此时都在家里享受考前的精心照料……

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双手掩面慢慢蹲了下去，整个人缩成瘦小的一团。

她想大哭一场，却只能压抑着无声抽泣。

泪水自指尖沁出，一滴，两滴……

渐渐在地上汇成一滩。

往昔的一幕一幕，慢慢涌上心头。

自记事以来，无论母亲如何勤快地忙里忙外，无论自己如何地乖巧地帮这帮那，始终都没能摆脱挨骂挨揍的阴影。

在那些艰难度日的岁月里——

粥煮糊了，碗打碎了，盐放多了，菜烧晚了，鸡鸭跑出院外，牛养偷吃小麦，甚至扁担倒了，斗笠掉了，饭太烫了，桌没擦干净，都能成为她和母亲挨揍的理由。特别是，母亲坚持供她读书，母女更是挨了无数次毒打。

而揍她们的人，却不过是他人眼中的人见人欺的窝囊废而已。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初冬的夜晚，她依母亲的吩咐，去小店买一节电池，恰巧碰到村小饭馆有人在喝酒猜拳，继父林富贵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外探头探脑，被人呵斥着往外赶的情景。

更让她脸红的是，林富贵不但没有走开，反而厚着脸皮站在离门三米远的地方继续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