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启程（1 / 2）

距法莱克跨过海峡出兵不列隆尼亚的那一天，如今已过去了足足有三个多月。

1018年的冬季出乎意料的，没有人们所想的那样漫长，而是与往年相差无几，总在日复一日的恍惚间匆匆而过。

两大王国之间的战争已愈演愈烈，不列隆尼亚在最开始近乎丧失了快一半的国土，并在菲利普三世的猛攻下，差点失去都城。可在适应了法莱克军队的进攻节奏后，亨利二世也一点点扳回局势，并在委任其子理查德为将领后，成功夺回了群岛东边的翼港，保住了与诺蒙人的海上补给线。战局逐渐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在等待，哪位君王会先一步妥协，主动和谈。目前，人们觉得菲利普国王选择和谈的可能性高一些，毕竟他已得到了足够多的土地，甚至拿下了一个大港口，扼住了不列隆尼亚其中一道脉搏，所得的战果已足够洗刷其父的耻辱，也足够慰问随他征战的诸位领主了。

也的确如此，最近有关两国和谈的消息风传整个西境，而且据说法王也曾派遣使节到不列隆尼亚的营帐中面见亨利二世，可结果却是使节被士兵拖着沉到海底。

如果就此罢战，亨利二世大概会直接气死吧。法莱克的民众们都这么觉得。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善罢甘休？

也有人试图尽早结束两国的战争，最热衷于此的，自然是一直挂念着东征的教宗若望三世。他多方奔走，从中斡旋，不停地试图劝说双方做出利益上的妥协，并竭力夸大来自东方的异教徒的威胁（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夸张几乎才是最接近真实的），但两位国王都把他撇到了一边，亨利二世更是直接拒绝了远征军统帅的任命，并表示即使战争结束，他也绝不会再加入东征。

此言一出，对远征军的组建可谓打击重大。一贯见风使舵的诺蒙三国虽未明面上拒绝参与远征，却声称因部队规模锐减的缘故，他们的王国将承担更为重大的责任，需要更充足的准备，故而将启程的时间往后顺延了一年。

而仅剩的诺蒙公国的军队自不必说，他们的实力恐怕不足以应对气势汹汹、今非昔比的战争神教。

甚至于一贯保持中立的卡斯蒂利亚女王也决心为了大局而出面调停，但收效甚微。而且，提亚马鲁特海岸也已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来自魔大陆的海盗们在此期间三番五次地寻衅滋事，虽说在正规的守卫军面前不堪一击，却也平添了不少烦忧。

至于东境那边，在攻下了尼希亚后，战争神教竟暂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甚至有不少兵力返回了五海平原，故而同希斯廷帝国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这让不少人松了口气。但谁都知道，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而下次被攻陷的，极有可能就是帝都。

而这一切的推手，撬动了整个局势的那一个小小的支点，却在仍旧逍遥自在，并得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

蕾哈娜十分惬意地在绿茵地上翻来覆去，全然不畏惧冬季的寒冷。

“克莱尔，原来你在这儿啊！夏尔阁下找你呢。”一个娇小的女孩跑到她的身边，蹲下来使劲摇着她的身子。

“知道了。”蕾哈娜不耐烦地挥手拍了拍女孩圆润可爱的脸蛋，随即站起，伸了个懒腰。“菲儿，咱们英勇无比的夏尔阁下找我，是想干什么？我记得他不是已经有一个老婆了吗？”

菲儿的小脸登时涨得通红。“夏尔阁下才不会是那种人！”她愤愤地说道。蕾哈娜连声道歉，只是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很难说是真心实意的。

“夏尔阁下说了，等新年一过，我们就立马出发，”菲儿领着她走下小山包，穿过因寒冬而枝叶凋敝枯木林中蜿蜒的小径。“他说你在一众士兵中训练最有成效的那一个，可以委以重任。”

这对蕾哈娜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好事，过多的责任意味着更加严密的监视——这对她出逃无益。当然，如果是斥候的话，就得另当别论了。

她一时间想直接出言拒绝，但还是按捺住了心思，跟随菲儿来到了几位领头的贵人们面前。

他们都聚在一起，用小木棍在地上画着些什么，嘴唇不住翕动，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商量些什么。

夏尔身披银甲，腰悬长剑，同穿着一望即知价值不菲的纯白法衣的维克多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看他们地上所画的极其潦草的地图，还有几道歪歪扭扭的线条，大概是在说有关行军路线的事。

至于朱利安和那位神秘却隐约可知身份高贵的莫瑞甘小姐，则在一边勾画着更为稀奇古怪的弧线，而且他们脚边近乎已被这些线条占满了地。

菲儿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打扰”后，回头以眼神示意蕾哈娜独自上前。

蕾哈娜迅速收起吊儿郎当的姿态，竭力模仿菲儿的动作行礼。

夏尔闻声转过头来，英俊的脸庞因这几个月蓄起的髭胡而彻底脱去了稚气。他笑着招呼蕾哈娜，让她走到两人面前。

夏尔从从腿侧取下一把短剑，递给她，说道：“从今天起，你就作为斥候兵的统领。”

这一委任让蕾哈娜大喜过望，正想直接应承下来，却瞥见了一道凛冽的目光在她的身上一掠而过。

她顿时咽住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连忙推辞：“不，不，阁下，小人实在难堪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