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骨头会发霉的(1 / 2)

喜儿寒颤一下,突然醒来。

天已经黑了,她一人还躺在巷子里。

手脚冰冷僵硬,她挣扎着爬起来,动作牵扯了伤口,腹部又开始流血了。只能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撑起自己。喜儿摇摇晃晃地走着,她感觉温热的血让手指恢复了些知觉,只是风一吹,就又冰冷僵硬了。

要去找医馆,否则还是会死的吧。

可是太偏僻了,印象中最近的医馆也要走好几条街,而自己的伤根本不能走太远。

正绝望着,看到转角有一黄布旗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喜儿只认得,郁什么什么酒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有机会还是要多读书才行。

“开门!我要买酒!”喜儿倚靠在门边,她手上的血已经擦不干净了,只能把外衣脱了包住,放上铜钱五枚。

酒坊老板过了许久才打开门,是个四方脸庞,眉毛浓黑的大汉。喜儿躲在黑暗之中,只伸出一只手出来。他拿了两枚,喜儿又道:“多的钱给我换两个饼,再要些锅底灰。”

“饼子没了,这个点我婆娘睡下了,给你换两个馍馍可行?”

喜儿点点头,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又不想叫人看出她有伤。万一这酒坊老板不想多惹事端,连东西都不卖给她的话,就更麻烦了。

酒坊老板拿了全部铜钱,进去取东西。家家都有锅底灰,没想到今天还能卖上个钱,也是件稀奇事情。

“姐姐给你。”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走出门来,他费力地跨过门槛把东西交给喜儿。

喜儿拿着东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到拐角处再也撑不住,靠在墙上吃完馍馍,喝了些酒暖身,再把锅底灰敷在伤口上,躲在路边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瓦缸里,昏昏睡去。

原本是打算清早起来就离开,但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突然一物重重摔在了身上,还带着温热,喜儿睁眼一看,竟是一头被刨了腹的猪。那舌头从猪嘴里耷拉出来,落在喜儿颈边,带着粘腻湿滑的不明液体。喜儿内心不由得抗拒,但听那屠夫似要走了过来,只能咬着牙躲在猪身下。

天色还未明,屠夫没有看见喜儿,他拿着木锅盖盖上了瓦缸。往手上啐了一口吐沫,深吸一口气,双手举缸,平稳地放在了木板车上。喜儿既忐忑又着急,却又不敢现在出去,怕那屠夫好一顿痛骂,说不定还得打几下才泄气。到了集市上再被发现,周围人多些,且离医馆也近。

只是等了好久,也不到集市,瓦缸里听不太清声音,也不能辨别什么,喜儿用猪牢牢藏住身子,也顾不上猪腹中还有未流干净的血液和浑身恶臭。

她太累了,累到已经意识不到憋屈了。

再次醒来时,四下寂静。

喜儿轻轻撑开木盖子,从缝隙里往外瞧。

这是一间屋子,很是开阔,屋中墙面画满了红色的小人,或歌或舞,有拿着斧头的,有拿着棍子的,还有驱赶着牛、羊、猪的。中间摆一桌子,上放着酒、肉,凳子上有两个人偶对坐着,一红衣一绿衣。

两侧各立着五根红木,又有五根短木横钉其上,以示人形。人形木皆顶翠绿百尾羽冠,其下以面具束之,那面具实在骇人。三目怒视,其形夺眶而出,狰狞凶猛。獠牙长耳,鼻头肥大,血盆大口咧至耳根,又有黑纹为饰,似细细鳞虫于口中缓缓爬出。怪异奇特,似人非人,似畜非畜。喜儿不敢直视,转了眼睛去看那木上披着的五彩千户布,图纹不一,或虎,或犬,或雉,或虺,数不胜数。又有花纹云纹绣于其中,繁复艳丽,难以名状。

喜儿越看越心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还不如叫那屠夫打杀了算了!

吾命,休矣。

喜儿蹲回瓦缸之内,忍不住无声哭泣起来。她以为自己死了,好不容易又活了,却原来只是老天吊了她一口气玩玩。

喜儿抱着自己,越哭越觉得委屈,一时只觉自己凄凄惨惨,定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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