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渡(1 / 2)

她似乎是记得的。

有熠原名周晏,昭然城人,幼时与双生弟弟周昱被岚山派收养。而岚山派是苍州第一大门派,门主夫妇勤俭清贫,吃穿用度皆是节俭。又因常派弟子们下山助官府捉拿要案重犯,得苍州百姓一声敬拜。

“师父严训:我们不为名利不为前程,所有下山弟子必须统一着素袍、束冠发和戴面纱。”

这样当苍州上下感念善举时,就只会记得“岚山派”三个字。

彼时遇见辛祸的时候,有熠未参加围捕大盗“摩挲玉”的任务,选择陪同师娘一起去清净寺为师门祈福。

“摩挲玉是近年崛起的江湖盗贼,专挖坟掘女尸偷人心,走时还会在坟堆内留下一块残玉。本来此盗是不伤人性命的,不知为何最近转取活人心脏,引得官府不得不派兵追查。”

外面大雪骤落又停,不一会儿院内钟鼓覆白,僧人握着竹笤帚聚集清扫。这山寺格外寂静,除了诵经声似乎再无其它,却从刚才就多了许多嘈杂,像有人在密林里烧一把大火,惹得平日深藏的畜牲们全惊飞奔逃。

“师娘,后院书斋走水了,住持要我赶紧来寻你,要你先行暂避。”

满院皆白,混着火的赤,如同开了一整院朱梅。有熠嘱咐师娘不要离开宿院,自己则戴好面纱往着火点跑去。

“住持小心。”书斋几乎全毁,老住持站在黑烟外看着弟子们泼水灭火,想起斋内经书便两眼一黑差点要摔倒,还好碰到辛祸上前扶住。

他一手用湿帕子捂口鼻一手托着住持的腰,眼扫向废墟,与旁侧同样伸手想扶住持的有熠对视,没有太大情绪起伏。烈火席卷势大,像是要把整座寺庙都吞没,人站在四野仿佛站在炼丹炉中,衣袍眉目都是滚烫的。

“这这这……好好的怎会起火?!”老住持痛心训斥晚间负责落锁的小僧弥,“你们宿前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我……住持师父,我和师兄走的时候好像瞧见架子那有烛光,但我之前是检查过数遍的,就以为是眼花看错了……我……请住持师父罚我吧……”

……

抛开这些既定事实,有熠仔细查看周遭,除了纷纷赶来帮忙灭火的寻常香客外,仍有不对劲处——有一人混在人群中,拿着只空瓢做做样子,没几分钟就悄悄往宿院方向行去。

宿院……师娘有危险!

她不敢耽搁,当即便跟上。此刻来往人多乱糟糟,有熠干脆跃屋顶踏檐瓦追赶,果然看到那可疑之人进了师娘的房间。

“师娘旧疾复发尚在服药不得动用内力,立时就被贼人挟住,我才知道这是摩挲玉。她竟是个女人,因是刚逃脱我们岚山派和官府在山下的围捕,衣上还有血迹。”

是了,有熠清楚地记得后来是辛祸同自己协力救下师娘、擒住摩挲玉,一个在前吸引注意一个从背后梁下,配合天成。

二人都有遮面且并无言语交谈,有熠只瞧见他黑衣勾绣白鹤与盘莲,在确定贼人已伏诛就想悄悄离开。

她抬头望向屋梁,正对上那锋眉。

这大概便是佛说的机缘。

“楚大人,我们又没有血海深仇,”虽已用药,她仍虚弱至极,却倔强地稳住药碗,哪怕指尖疼得锥心也不放手。“为什么……非要做敌人……”

不做敌人,难道要做爱人吗?

什么爱人会彼此伤身剜心,啃咬对方的尸骨饮食对方的血肉,彼此算计?别忘了,辛祸可是想要杀掉有熠的。

爱未免太过荒唐。

“你没有时间了,一旦城主回来,他会立刻杀了你。况且你的伤如何能进入断水崖那等凶险地,不如你全告诉我,再由我替你去断水崖取来,岂不皆大欢喜。”

辛祸不会轻易被攻破,他平静地注视着有熠拼命用力的手,没等来任何回应,便唤护卫嘱咐:“把她给我看牢了。”又对有熠凉薄一言:“这药仅此一碗,摔了就没有了,周姑娘快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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