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旧(1 / 2)

昭然城有座熔金窟,无数工人年复一年劳作,每日都能从里面搬出金子。这也使昭然城的官爷们腰包富足,将坊市楼阁修得精致繁美,甚至可敌皇都宫殿。

有熠姐弟就是在这样的城池中长至六岁。

“我爹是文吏,平日和善,才学闻名。春来孩童入学堂时,隔壁银匠求我爹给他家卯儿取个大名。”

本来有熠父亲觉得不便随意替人取名,怕以后误了他人前程。但这叫“卯儿”的小孩聪明伶俐,戴长命锁跟在银匠身后,端端正正给有熠父亲敬茶。

那双笑眼瞧着令人欢喜,也软了有熠父亲的心。自此两家常有往来,今日一条鱼明日一把葱,就此定下青梅竹马的缘分。

“可如今,这一身的骨头都被酷刑削薄了。像残柳,遇风便摧。”

俞长夜哪有功夫回忆往昔。数年不见,他身上早经风霜,只急忙忙握住少年肩膀,神情严肃。“你同你姐姐说,尽快离开北府,莫要耽搁。”

“卯儿哥你……”

“我不知你们姐弟后来经历了什么,可这北府危机重重,你们千万不要牵涉其中!”

无亦想要解释,却也不敢说得过多。“卯儿哥,你为何会在北府,还……留下这印记……”

道是命运无常,世事变迁,别后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俞长夜来不及多言,只答:“今日多亏你们救下鹤梦,我会设法助你们离开,到时千万别再回来!”

彼时有熠同辛祸正在旁的屋子里说话,外头喧闹,他们之间却寒得很,帷帐像是最后一层生死之禁。

“宴上那元家主母态度忽转,我猜是你在护着元小姐?城主是什么人,他一旦知道真相,必不会对你和元小姐手软。”

她做好了辛祸会马上对自己出手的准备,苦口婆心试图争取些希冀。若局中人都能看清棋面、及时止损,何苦杀戮枉死。

可她不知道,辛祸才是真正掌局的人。

“姑娘可能会杀城主,而我想要保城主,看来我们终究只能做敌人了。”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上好的金创药放下,目光再次看向帷帐内的有熠,拱手行礼道:“姑娘善自珍重。”

直到确认辛祸已离开,有熠这才松下肩背,长叹一声。鹤梦进来寻她,手里还没放下给护卫们斟酒的壶,便正撞上从窗户翻入的无亦。

三人顿面面相觑。

有熠示意他二人到她面前,虚指着鹤梦道:“你先说。”

“管家这个人不好相与,平日里冷若冰霜,在城主面前可是一副谄媚的模样。多少想攀附他借力给城主捎话的,他通通都回绝了。什么美酒媚娘,他都不带瞧的。但有时又像发了善心,小恩小惠地照顾府里下人。心机之深,连城主的亲信,北府的罗师爷都很忌惮他。姑娘没惹他不高兴吧?”

她面向无亦,“你呢?”

少年看看鹤梦,又看看神态自若的有熠,知道姐姐已把鹤梦当成自己人,便直言不讳:“那位灯笼坊主俞长夜竟是你我的旧相识,你可还记得以前住在隔壁银匠家的卯儿?”

她当然记得。当年银匠甚至想替儿子求一门娃娃亲,而有熠的爹只笑笑说以后要让自己的女儿找能让她称心如意的郎君。

没曾想如今故人相见竟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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